数时候还蛮有耐心的,然而他总能做到用简单的几句话将她的耐心磨没。
大概从第一次他们开创吵架的先河起,打开的阀门就一直没关上过。
“你不可以一个人幸福。”林起岳说,“如果不是和我。”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言游喊出声,“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以为我过得很好吗?你一定要我承认,对,他就是死了,就是那样毫无预兆地死了。让我不断地想起血滴在脸上的那一夜,感恩戴德你救了我,不然也许就是我永远打不了鼓。可我现在已经不打鼓了,林起岳,我连摇滚都不听了,可以的话我也希望是落在我身上,最好死的也是我,这样大家不就能够一直幸福了嘛。”
梦里道了很多次歉了,道得嗓子都哑了,眼泪都干了。
还想怎么样呢?厌烦了。
是不是她从高楼上一跃而下,错误就都可以修正了?
谁会怕死啊。
林起岳的本意不是找茬,但事情已经这么发展下去了。
他也忘了具体是哪一刻,说不完的话变成了吵不完的架。
到最后,他喉结滚动,憋出一句:“我会让乱说的那些人道歉的。”
“不用,你跟你女朋友解释清楚就好了。”言游巴不得赶紧退出公众的视野,他越出面越欲盖弥彰,人们对八卦的探知欲不容小觑。
私生活也是林起岳常年引爆眼球的一大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出入夜店得频繁。
他讽刺地笑了笑:“可以啊,你都给我盖棺定论了,我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能有什么办法,公司愿意用这种方式博眼球,他没有话语权。
现实就是这样,管你什么天才蠢材,天籁还是难听,没话题度的结局就是被洪流淹没。
林起岳无可厚非是最受关注热议的那一个,前途总伴随着牺牲,而他就是被推到最瞩目地带的牺牲品。
能不能拿出作品是十年二十年后关注的东西,不是现在。
“号码没换,记得拨。”林起岳转身拎起地上的衣服,头也不回地往电梯口走。
电梯抵达,“叮”一声的同时,言游的声音也响起:
“都忘了说,好久不见。”
林起岳没吱声,揣着衣服进了电梯。
顶部显示的红色楼层不断变动,他的视线定在那上面,不断地想:原来理想是一种诅咒。
曾经他以为理想道路上离去的人是丢弃了热忱之心,现在才发现,原来是逃离了诅咒的魔爪。
怪不得理想大道上荆棘密布。
越往前走,越发现前方是一片荒芜。
顶峰有鲜花?
一些人编造的骗局罢,不然怎么吸引天真的傻瓜。
若把真相告诉世人,丢不丢理想都没差,得到收获的同时将永远失去快乐的资格,留下的仅仅是爱好变成一件无聊的工作,谁还会头破血流呢?
单纯的心已经不复存在了。
假如现在有一个年轻人站在林起岳面前问他,上面的风景怎么样?
林起岳会回答:好啊,特别好,有山有水有姑娘。
我们终将成为自己最厌恶的那种,说着美好谎言的大人。
不如拉着无辜者共沉沦,反正,他们又不算他重要的人。
与言游,要么做挥之不去的梦魇,让她恨之入骨。
要么做耳鬓厮磨的伴侣,让她愧疚地爱着。
狡猾吗?还好吧。
要么做情人,要么做仇人。
想相忘于江湖,不存在的,他也变了。
走出电梯,林起岳顺手戴上了墨镜。
原本都走过去了,没过三秒又觉得伫立在路边的人影有几分熟悉,便退回到他面前,将墨镜往下拉了些。
这目中无人的态度,不会认错。
林起岳自觉这张脸还是具备辨识度的,换个路人早就拿出手机拍照了,可李忘年却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全然把他当成空气,好似面前没人。
“喂。”林起岳叫了他一声。
李忘年这才分出一个眼神,淡淡地一瞥,未多停留。
“喂!”就是这副样子最惹林起岳讨厌。
李忘年依旧仰头盯着高楼,应了一声:“听得到。”
林起岳明知故问:“你在这儿干嘛?”
偏偏明知道回答,又期盼着不是心里的那个回答。
李忘年言简意赅地堵死了他的退路:“等她。”
“......”林起岳不禁想,原来还有时间改变不了的东西。
果然还是讨厌他,现在更讨厌了。
李忘年往嘴里塞了根烟,打火机探到脸前了,终于想起面前有个人,递了一支过去,“抽么?”
林起岳垂眸扫了一眼,大前门,两块五一盒。
凭什么?
他挥手打掉了李忘年的烟,“你他妈有什么?嗯?”
面对他的怒意,李忘年只是懒懒地弯腰捡起了那根掉到地上的烟,抖了抖沾到的土,而后将嘴里那根干净的塞回烟盒里,叼上这支不干净的点燃,淡淡地冲远处吐出雾。
“妈的,这世界就他妈的不正常。”
林起岳重新戴好墨镜,腿才抬起来,便听李忘年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你才知道?我十岁就知道了。”
林起岳侧目睨他,视线被眼镜腿挡住了一多半,只看到他扬起的半边嘴角,似乎带着些狰狞与讽刺。
转瞬调了调角度,让他进入余光中。
林起岳确认了,他真有病。
目光平静如水的,如旧定在高楼上,就仿佛这句话和笑根本不是他本意。
林起岳嘟囔了句:“神经病。”
李忘年轻轻点头,“对,都该死。”
“......”
李忘年难得主动地问了一句毫不搭边的话:“你小时候,最喜欢什么游戏?”
他脑子也许真的不太正常。
林起岳这么想着,却还是答道:“木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