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做无用功的手终于离开了,离开之前还试了试,头发是不是已经完全干透。
确认无用功也并非完全的无用后,李忘年将毛巾随手撇到一旁,“好了,去睡觉吧,想动手的话要趁今晚喔。”
言游的本意是不想继续听他说着这种话。她明白他是认真的,但就是不想听。
不过仍是接了句玩笑话,想这么收场:“明天不可以吗?”
“可以。”他似乎还思考了一阵,“如果你觉得这样更刺激,还是别通知我了,就是要提前捂好耳朵。”
“为什么?”她没见过人死在面前。
李忘年见过才会提醒她:“我也不是十足的完人,万一叫一下,或者用本能反应求救,丢人嘛。”
“哦,我要杀了你,你还要替我着想?”挺有意思的,虽然言游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很难懂。
他是具备狡猾的品格的,只是懒得显露,比起耍个心眼,他更偏向不跟人计较,嫌麻烦,没必要性。与其将一个人耍得团团转,他更喜欢一句话不说,就将人逼退到不敢靠近,滚出他分明的界限。
“嗯。”李忘年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还是提前告诉我一声吧,我忍忍,不会出声,应该可以做到。”
像妈妈那样,生怕吵醒他。
他肯定也可以做到,他流着她的血嘛。
“后续怎么处理?”不得不承认,他身上就是有种与死亡满分契合的魔力,原本言游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
“后续啊……”李忘年叼着手指,这是她思考时的动作,他完全复刻下来了,“这样吧,封在水泥里,或者扔进冰窖,丢给野狗的话,记得处理骨头。”
“现在已经天黑了。”本来天就冷,言游本来就不喜欢寒冷天。
他顺手关上浴室的灯,推着她出去,“嗯,该睡了。”
“没有人比我爱你,李忘年。”她回头说。
“嗯,晚安。”
所以他才不明白,那时候窗外的天大概两三点的黑,被雨声吵醒时,她坐在月光下面,泪珠反射着照进来的月光。
他借着那三两月色,看清了她脖子上的红印,以及卡在那里的手。
不要这样。
至少不要在这个房间里。
第二次了,她也要离去,在说完爱他之后。
别走。
李忘年丝毫没给自己留思考的时间,一瞬直起腰,往床下她坐的地方扑。
带倒了她身旁的药瓶子,空的。还有她手里的手机,也被这一股力甩飞了。
他抓着她的手,按在她头顶上方,视线不经意路过碎掉的手机屏幕。
大概是,无良媒体又大肆报道了齐绪死亡的事件,说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总之,因为林起岳在一次活动中对着媒体开骂,摔了摄像机,还把跟踪的狗仔打了一顿,所以他们就把这一次记在了曾经共同体的头上。
还有,又一次详细描写了言游的“暴行”,包括林起岳的那些绯闻女友,个个都像过去的她。
很多躲在屏幕后面的人,为那些无所依据的流言冲锋陷阵。
“怎么说我都可以,他都已经......为什么还要这样啊,他怎么他们了吗?我不明白。”
言游的脸上满是痛苦,“我真的不想这样,李忘年,可我忍不住。我记得要吃药,可是药吃完了,我也不想的,我想再陪陪你,我活够了,可我还没过够跟你在一起的生活......”
“是不是永远不会好起来了。”
梦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他们啊。
如果有错她会承认错误的,不要再伤害安眠在大海里的他了。
“乖,乖。”李忘年一边安慰她的情绪,一边捞起面前的手机。
按拨号键的力度太大,碎渣刺进手里了,他也无动于衷。
对面的张哥很快接了电话,哑着嗓子,听起来梦还没醒。
“张维,你能现在过来吗?快点,求你了,谢谢,越快越好,拜托了。”
张哥从来没想过,这种话能从对大部分人类失去兴趣的李忘年嘴里说出来。
他居然会求人,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用着恳请的语气。
几乎一瞬间,梦就散了,所有人的梦都散了。
张哥只用了十分钟赶到。
李忘年掐着点儿,抱起了言游,将她放到外面的沙发上,然后永久性地关上了那个房间的门。
张哥喘着粗气,李忘年甚至没来得及给他倒一杯水,“她药吃完了,你看着她。”说完就塞上鞋冲出了门。
张哥提醒的话被关门声锁在屋里。
外面雨很大,穿得太薄了会着凉......
他出去了好久后,眼睛无神的言游突然开口,她也认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只顾着道歉:“对不起,李忘年,对不起,我已经尽力在克服了,我不想这样,我想陪你,想陪你很久很久,主观和意识在打架,好吵啊,脑子完全乱掉了......不行,李忘年说不行,要活着。”
张哥觉得她需要一杯热水,她瞧上去太痛苦了。
垂在身边的手颤颤巍巍地冲着脖颈抬起,当他想去阻拦,她又使劲抖着把那只手压下去。
这会儿张哥才想起来,医院离镇上很远。
他赶紧给赵琴打电话,没人接就再打,把手机放在旁边开着免提打,约莫嘟了十多分钟,终于通了,“快点,开车追那条去医院的路,去追李忘年。别磨蹭了,随便套件衣服,赶紧,带钱。”
好在小镇离医院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雨天的泥泞路不好开,赵琴开了半天才追到,那时已经快到医院了。
他跑得太快,奔跑在雨里,比雨落的速度都快。
赵琴只好一脚油门超到前面,挡了他的路,没浪费时间多说话,看他样子也知道很急,急得不行了,直接降下车窗喊他上车。
赵琴单手脱了外套丢给他,纳闷儿他怎么完全不知道冷的。自己穿了件厚风衣,还要开暖气,他却只穿了件半袖,“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