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毛巾自然滑落在他的肩上,随后开始缓慢地擦拭他的头发。俐俐上下打量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直到宇康开口:“到火炉边坐一坐吧。”
生怕他保持沉默,俐俐抢先应了声好,拽过他的右手:“我们走吧。”
谢天谢地,大吾随她挪动了步子。饮下宇康递来的热茶的时候,他的脸孔添了几分血色,仿佛恢复了正常的社交机能似的:“多谢,给您添麻烦了。”
“恐怕我得借用加西亚小姐一会儿。”宇康语带打趣地说道,“正如您所看到的,眼下情况紧急。”
大吾看了一眼嗷嗷待哺的青绵鸟宝宝们,笑了笑没有说话。
几分钟后,俐俐捧着一只塑料碗回来,泡着水的宝可梦食物与蛋黄被她拌得均匀,呈现出黄澄澄的鲜亮颜色。她用小咖啡勺舀起一勺食物,轻轻地敲了敲一只青绵鸟的喙部,小家伙马上张嘴,将一整勺饲料吞入腹中。
“它吃了吗?”
“吃了,没问题的。”
其余几只小青绵鸟争先恐后地张开了嘴,一张张红彤彤的喉咙正对着她。俐俐依次给它们喂了几勺,直到一碗食物见底。
“过上一个小时它们又会饿的,那时还得再喂一些。”她碰了碰那些雪白圆润的喙部,“像这样碰一碰,张开的话,就表示它饿了。”
“原来如此,我记住了。”宇康说道。
待雨势减弱一些,宇康去后院打理花草,两人则在客厅里照看小青绵鸟们。小家伙们吃饱喝足,俐俐将其中一只捧在手心的时候,小青绵鸟乖乖地卷着翅膀,任她伸着食指逗弄,不时地张开喙部,轻轻咬着她的手指。俐俐忍不住微笑,抬眼对上大吾的视线,笑意停了一瞬间:“你想抱抱它们吗?”
“它们会怕我吗?”
“不会,它们还没到学会害怕的年纪呢。”
小心翼翼地,俐俐将小青绵鸟放在了他的手心。大吾的手部温度偏高,于是小鸟舒服地拱了拱身子,在他的手心窝出一个小小的坑来。俐俐替她它挠痒痒的时候,小青绵鸟仰起圆乎乎的下巴,将短小的脖颈伸长一些,再伸长一些,表情无比享受。俐俐听见大吾轻轻地笑,而后学着她的动作,以食指在小鸟的颈部轻轻刮蹭:“你怎么学会这些的?”
“按摩学课讲过,鸟类宝可梦大多喜欢腮部、喙部,胸腹部位……肚皮和尾巴的话,尽量别碰。”
大吾依次碰了碰青绵鸟的两腮与喙部,不意外地得到了正面反馈。平日他大约是没什么机会撸鸟的,俐俐想。因为青年眼里泛着浓浓的兴味。“你可以换一只的,这只已经……”已经舒服得快要融化在他的手心了。
大吾只是微笑,手势轻柔地将小青绵鸟放回了保温箱里:“你来吧,我学习一下你的手法。”
他当真将腿曲了起来,下颌抵住膝盖,认真观摩她的动作。俐俐被他瞧得心不在焉,手上任务式地逗弄了一会儿,便将小鸟们一一放回了保温箱:“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此言一出,对方又回到了先前那副不对劲的状态。俐俐忽地福至心灵:“你是不是……”
手指贴上他的前额时,她的内心传来咯噔一声响:果然是发烧了。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前些日子她发了烧(虽然那是肠胃炎的并发症),这回又轮到了大吾中招。不过话说回来,“夏秋之交是容易发烧的季节。”乔伊是如此提醒她的,可惜大吾没能听见这句提醒。
“你今天不该淋雨的。”她终于忍不住责问,“为什么要跑出来?没带伞的话……”
“是啊,为什么呢?”
手腕忽然被握住了。俐俐本能地向后倒去,脊背不轻不重地抵上地面。本应是有一些痛觉的,空白一片的大脑却将它钝化了,钝化得近乎于无;但当大吾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在后脑处轻轻托住时候,触点部分倏地泛了滚烫:“你……”
她的嘴唇微微打开,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一点粉红的舌尖。于是大吾的目光滑向那一处,正要俯下身去,走廊上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拐杖敲击地面的声响。
宇康与宝可梦们回到大厅的时候,保温箱边的两人肩并肩坐得规规矩矩,一个看左一个看右,均是一脸心不在焉。他心如明镜地笑了笑,走到保温箱边查看小青绵鸟的状况:“它们睡着了吗?”
“睡着了。”俐俐机械地应着,“宇康先生,今天我们先回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宫殿,其间一路沉默,直到大吾轻声开口:“你生气了?”
“我……”
俐俐终于回头,颊边残存红意,但她的眼神异常清冽:“我不会与病人计较。你想解释的话,清醒之后再对我说吧。”
大吾微笑:“看来我得早日康复才好。”
不然呢?俐俐叹了口气,一时觉得有些头疼:“快回去吧。你有退烧药的吧?”
“没有。”
“…………”
于是他的眼底闪过一点笑意,表情更加无辜:“我该怎么办呢,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