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来了,是吗。”
青金石蹲在她的身边,闻声扬起脖子去看,对声波的感知力使它明了当下境况,扑着翅膀发出咒骂似的嗡鸣。俐俐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前爪,但她清楚她已无路可退——青金石的右翼被巨金怪击中,眼下疼痛难忍,要勉强它带她杀出重围吗?
何必呢,对吧?
手机被她握在手里,通讯录的光标停在“弗拉达利”一栏。俐俐慢慢抹着屏幕上的雨水,嘴唇咬了又咬,终是下定决心将那通话键按下去。
“砰————”
石灰墙板被金属质地的利刃划拉开了。
重物倾倒,烟尘扬起,从中步出的人影令她的瞳孔一颤:大吾。男人穿乌黑光洁的羊绒大衣,肩部剪裁被挺括地撑起。他看上去体面极了。可俐俐在心悸之余只有恼火:为什么要出现呢?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她将五指插进衣袋,握住了冰凉的宝可梦球。而对方有所感知般地开口:“我不会让你逃走的。”
“…………”
“但我不是来逮捕你的。”
大吾微笑起来,那是一如从前的温柔又明亮的笑。愣神间,他已将巨金怪收了回去,双手摊开,向她展示两片空落落的手心:“别那么戒备,俐俐。我是来带你走的。”
皮鞋踩进浅浅的水洼。噗通、噗通,步伐声撞击着她的耳膜。俐俐向后退了一步,可直到青年的手指缠到她的手腕上,指腹温热、粗糙且坚定,形容狼狈的姑娘始终没能反抗。
——他倒真不是逮她来的。
大吾开着一辆轻便的跑车,车身是金属般的银色,刚好令人眼前一亮,却不过于拉风。车子驶向她的住处,一路安静得过分。于是他说: “我对警察说,‘艾丝普莉’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性。”
难怪,警察对她视而不见:“……谢谢。”
“你不生气吗?”
“你指什么?”
大吾目视前方。从副驾驶的角度看来,他的侧脸呈现出雕塑般的冷酷质感,仅有两片嘴唇机械开合,以置评式的口吻说了下去:“国际刑警有意按兵不动,迫使你向弗拉达利求助。假如你能借此与他发生进一步的关系,这将更有利于你在闪焰集团内部探听情报,不是吗?”
“……谁告诉你的?”
“帅哥,他很担心你。”他顿了顿,“我也,很担心你。”
“…………”
“如果今天我不出现,”他继续问,“你会去找弗拉达利吗?”
俐俐闭口不语。大吾意识到她默认了,心底蓦地蹿起一团小小的火焰:“你——”
这个“你”字咬得很重,似有满腔的怒火接踵而至。但他忍耐住了,又忍耐似地缓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不想你做危险的事。”
他大抵能看得出俐俐想说什么,眉毛尖微微抖动,但终是什么也没说,视线游离开去。于是他又难耐起来了:“你心甘情愿地做弗拉达利的——”玩物,这个词在他的唇齿间打了个转,被用力吞咽下去了,“你心甘情愿这么做吗?”
阵阵雨声中,他等到了一声压抑似的叹息:“请别再对我指手画脚了,大吾。”
“闪焰集团的背后势力一直以来的难题。过去也好,未来也好,我们从来不惜代价。”
“我的意愿。”她生硬道,“是最不重要的。”
车子磨蹭似地向前行驶。俐俐自顾自地看着窗外,模糊的侧影映在窗上,被雨水哗哗冲刷着。公寓区前,她道了一声谢谢,转身推门。大吾感到思绪在电光火石间流转,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孩子的胳膊已经被他握在手里了。
“我……”他向来是游刃有余的,眼下陷入苦战,唇角不自觉地牵出一点苦笑,“你知道我的的本意不是对你说教。”
“我没这么想。”俐俐平淡应道,“国际刑警欠你一个人情……唔……”
是亲吻吗?不如称之为啮咬更为恰当。只是那电流从唇与唇的触点间弹跳开来,甜美得令人眼花目眩。他将双手握上她的肩头,拉近,细细摩挲从背后凸起的蝴蝶骨,只觉那姑娘的胸腔一起一伏,一起一伏,似有拒绝呼之欲出。然而她的牙关被撬开,滚烫粘稠的空气被送进来,所有音节都消失在摩挲起舞的舌间了。
“……不是国际刑警,是你。”寻回一点言语能力时,他低声道。
是你,什么?倒也说不清楚。可俐俐偏偏是悟出一点答案的,秀气眉头皱了皱,问他:“你想和我上床?”
“………………”
不是的。
不是吗?
窗外雨声淅沥,窗内低语阵阵,两厢搅合在一起,愈发暧昧。浅银色头发的主人被他拥在怀里,仿佛受寒的小生灵似的,弓着脊背不住颤抖。他亲吻她的嘴唇,细细地,吮吸藏在里面的温软舌头,待那疼痛渐渐散去,方才抽离开来:“哭了?”
“没有。”
“为什么?”
“说了没有……!”
她的喉间仿佛藏着说不尽的秘密,柔软的,隐忍的,恳求的。大吾想要听见,所以他一遍一遍地讨要,讨要不到,便附到她的耳边说着切切的话。那对小贝壳似的耳朵如它们的主人一般敏感、多疑,唯独受不住他的调情话,红晕从耳尖堆积起来,一直蔓延到了温热的肌肤上,如云如霞。
“我在这里。”他对她说,“俐俐,我在这里。”
如同藤蔓缠绕着枝干,她攀着他,喘息、颤动,粉白/粉白的花朵哗哗落了一地。窗外是寒凉的天,可他的眼前是春日、繁花与树影,他的姑娘依偎在他的肩头,呼吸缠着他的脖颈,鲜明、温暖且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