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明知故问,”她避开视线,想推开对方,可对方沉得像铅块,无奈只得放弃,“殿下不满意吗?”
赵怀英起身,难掩心中得意,“可我刚刚,也没说是这件事啊?”
是她太着急了些,萤灯的话她也听进去了。
一码归一码,这一回,确实也是自己误会。但认错这样的话,是说不出口的。
“我还以为……”她羞地无地自容,知道赵怀英又在抓弄自己,死死地抿唇低下头。
“有人承认,先前那酒杯里的药,是自己下的?”他问,“是不是真的?”
她双手气死捏住被褥,又羞又臊。应当不是郑氏,那时的他,不是昏睡着么?怎么就听见了。
“是,是我……”她羞于启齿,偏偏他仍要问,追着不放。
“这药从哪里来的?”
“街市上,卖胭脂水粉的。”她随口糊弄。
“哪家胭脂铺,胆大妄为,竟敢卖这个?”赵怀英抵了上来。
她哪里知道去哪里买?她有些头疼,应该先问过郑氏的,问问这药的由来。
“殿下去买,自然没有,问了也没有,”她磕磕巴巴,急急忙忙道,“很早之前的事了,现在也不卖了……”
真怕他刨根问底。
“这是大周能买到的最烈的媚药,每年三月从西域而来,数量不多,且都在京城最大的怡春院里,你说的胭脂铺?”他故意问。
“没,我没去过那种地方,”她满脸窘迫,哪里不知道那地方是干什么的,“赵怀英,你别问了好不好?求你了。”
本来想慷慨帮个忙,没想到反倒成了倒忙。
“那你知不知道媚药怎么解?”他也是又气又好笑,郑安德一家案得什么心,他清楚的很。郑家唯一脑子康健的也就是这个妹妹了,没想到竟闹出这样的荒唐事来。
她摇摇头,一脸茫然,“你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确实没事了,如果再晚一点,自己真的要失去清白了。
她似乎意识不到后果有多重,慢吞吞道,“是不是很伤身体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怕是真的不会开窍了。
真的要气疯了,她的好妾室,给别人顶罪,还想方设法把自己送到别人榻上,还自作聪明地以为别人不会发现,可还真是天真可爱。
“邹衡阳,”他无可奈何道,“我是想告诉你,在没有能力保全自己的时候,别妄想着你那点微弱的力量可以保护别人,收起你的大侠心。背叛我是要付出代价的,此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也请她务必安分守己,莫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姐姐她没有动不该有的心思。”她看着他慢慢倾过来的身子,往后躲了躲,义正言辞地答话。
娘子想和相公亲热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这又算啥哪门子不该有的心思。同为女子,她都为郑氏觉得委屈。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想要,甚至恨不得用卑劣的手段去夺过来,这就是不该有的心思。”他不紧不慢地说出这句话,更不怕这话里的隐喻。
她邹衡阳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他要得问心无愧。
“我知道了,”她起身去旁边的案几上,拿出那日阿娘给的点心,“阿娘知道你喜欢吃桃花糕,所以特意让我带一些给你。不过好可惜,都碎了,阿娘年纪大了,怕手艺会不如从前......
她也想吃,一直没舍得。
他双手接过,淡淡看一眼,随手搁到旁边,“现在府里到处都是这个,可你几时见我吃过?”
他确实不吃,只是放着瞧瞧。因此,府里上下都以为他是爱吃的。
“从前……”
衡阳刚说完话就后悔了,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所有人都念旧,唯独赵怀英没有。
声音再轻,也还是被他听见了。她能清晰地看见,他的神情,由晴转阴,阴森地可怕。
果不其然,他下一刻,她就被对方死死地扣住手腕,“所以,邹衡阳,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是什么?”
她怎么不知道,她把大周最残忍的酷刑都想了一遍,怕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姐姐的事情上,是我考虑不周,我甘愿领罚,下次绝不再犯,我去抄佛经,把府邸上下都打扫一遍。”衡阳觉得,他好像也没有那么生气,乖巧地举起手发誓,又顺势拉了拉他的袖子。
她哪里还敢惹,陆照枝还在他手上,先前的事一发生,王府恐怕更会严加看守了,真不知道该何处下手。
“算了,念你初犯,”他道,“这段日子,我要出趟远门,不许乱跑,你若想见,我去把邹遂良捆来……”
捆来?!
确实也他能做出来的事,衡阳一点也不惊讶,而是倔强地将桃花糕塞进他手里。
他没有拒绝,点点头出去了。
衡阳以为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趁着赵怀英不在府上,找到密室的铁钥,与此同时让萤灯想办法引开巡逻的府兵,大功便告成一半。
她甚至也想到了,用什么法子,拿到裴影身上的铁钥。
赵怀英在,她不敢去探望陆照枝,甚至不敢问。赵怀英阴晴不定,她怕迁怒旁人,累及无辜。
至于事成以后,赵怀英会如何处置自己,她都认了。
可原以为,一切都在计划中时,赵怀英却叩响了她的屋门,身后头跟了两个丫鬟,手中托着几件簇新的衣裙。
“看看喜欢哪件,我在府门外等你。”
衡阳眼皮子一跳,看了眼身旁的萤灯,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赵怀英在卖什么关子。
她胡乱挑了一套换上,匆匆忙忙地往府门口走去。
门前停了驾马车,赵怀英见她出来,转身上前打量了一眼,而后牵起她的手,往马车上走。
“去哪?”她站住了脚步,不知所措。
“随我去一趟昌南,给皇祖母挑寿礼。”
昌南离京城不远,以瓷器名扬天下,马车来回约莫三日的路程。
她心一沉,想到自己的计划落空,有些犹豫。
“怎么?脱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