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卧着的男子面色惨白,胡言乱语不断,身上不停扭动着,四五个人合力依旧控制不住,床榻一侧坐着一贯杀伐决断的大元大长公主横崎,她面色凝重目色凌厉,地上跪着一众瑟瑟发抖的人。
“殿下,非我等无能,这蛊恐怕是…是影山钟离家的‘蚀心’,我曾拜门伏古天寂的大弟子炎天弥,听他曾讲起此蛊,症状极相似,这蛊本为炎天弥和钟离家主一起饲养,炎天弥死后这蛊便落在了钟离家主手里,因此蛊极其难养,只存活了三只,除了万蛊之王的血液无法可解。”看似颇有经历的蛊师道。
这时从外头匆匆进来一人,横崎挥了挥手,跪在地上的一众人赶紧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殿下,翎羽阁的老板娘已经招了,公子前几日确实宿在那里,和公子一起的女子招认自己是受了影山钟离家的收买,但她并不知道自己服下的是什么。”来人道。
“找死!”横崎气到浑身发抖,厉声道:“把这个贱人给我五马分尸,暴尸街头任野狗啃食。”
“是!殿下,那公子的蛊毒怎么办?”那人问道。
横崎看着榻上备受折磨的儿子,经年的愤怒涌上心头:“我儿若不能活,即便天翻地覆,我也要那个孽障和钟离家为我儿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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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我这个姨母一如既往地疯狂,疯子哈哈哈哈哈….”钟离公子一阵狂笑,为那超出预想的疯狂而兴奋不已。
“钟离,够了!”横黛心绪烦乱,“太张狂了,她一把火烧了荆棘山,若是火势控制不住,周遭的百姓便会受到牵连。”
“大国师不是已来报过天衍司的推算,今夜便会降雨,你还愁什么?”钟离公子心里为自己的杰作痛快,并不能体谅横黛的担忧。
“这还只是刚开始,恐怕疯狂的还在后面。”横黛深知自己这个姑姑不好掌控。
“荆棘山是凛王封地,朝堂上他的那些追随者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她放的这把火一是宣战,二是想让娄关将军无暇助力影山,下一步她便会对影山动手了。”钟离公子道。
横黛此时有些后悔,觉得此次放任钟离下如此“猛药”,怕是要翻天覆地了。
“横黛,你现在要做的一是护住长极,二就是坐观大戏,朝堂上让他们两股势力去斗,互相撕扯羽翼,待残破不堪之时你再一举拿下,便永绝后患了,朝堂之下的事情就交给我。”钟离公子安抚道。
“钟离,我怕你会引火上身。”横黛十分担忧。
“若能让他们灰飞烟灭,我死又何惧。”钟离公子收起笑意,面色麻木。
或许是他天生的冷漠嗜血,又或许是他多年精心准备的大宴就要开席了,越危险便越兴奋,这一场厮杀,或许才是他这二十年生命存续的真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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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凉如水,风有嘶鸣。
阿刹脚步匆匆,今夜当值已十分困乏,她着急赶回山上的休憩之地。
忽然暗处芒草间传来微弱的求救声:“救我…救……”
阿刹后背一紧,提高防备,顺着声音寻去。
“沙沙沙…”前方似有人在草间蠕动,阿刹吹亮火折子,大吃一惊:“公子!”
阿刹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受到重创的钟离公子拖到了山间蛊师休憩的居所。
“你…闯了机关?”阿刹看着钟离公子破败不堪的衣服和满身血痕问道。
钟离公子虚弱地点点头。
阿刹见他伤的不轻,赶紧为他疗伤,折腾到天亮才全部收拾妥当。
钟离公子虚弱昏睡,阿刹怕被人发现,守在门口闭目休息。
一阵慌乱脚步,伴随着急促地叩门声,将阿刹从混沌中惊醒。
“什么事?”阿刹一面急忙将钟离公子掩饰好,一面回道。
“阿刹,先生命令我们下山防御,你和己采、云士便留在山上看管。”
阿刹打开门,迅速跨出门外,再顺手带上。
“发生了什么?”阿刹道。
“横崎公主家小公子中了蛊毒,据传是家主的“蚀心”,前日刚放火烧了荆棘山逼得娄关将军回山坐镇,今日便派人上门向家主讨解药,先生说从未对她儿子施用过蚀心,也没有解药可给,这便惹怒了她,也不知她从哪里找来了一群奇人怪士,在不断攻山杀戮门徒。”来人道。
“连我们都被调动,说明这次横崎公主是来势汹汹。”阿刹道。
“总之你们看管好山上,你知道这里有多重要。”来人嘱咐道。
“嗯,放心!这里防御妥当,不是可以轻易被犯的。”阿刹郑重地道。
目送那人离开后,阿刹赶紧返回房中,恰好听见钟离公子在要水。
阿刹扶起钟离公子,将水慢喂给他,见他恢复了血色意识便问道:“公子,你昨夜为何去闯“棘泽”?”
“阿刹姐姐,我只是一时好奇,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去看看。”钟离公子做出一副无辜模样。
“公子,在我面前就不要假装无辜了,我虽与你不算熟络却也对你了解一二,要说心机和手段你也并不逊于先生,你若不肯说出实情,我也只好履行职责把你交给先生了。”阿刹板起脸来。
“阿刹姐姐既然对我如此了解,那我就实话说了,或许你还能帮我一把。”钟离公子由无辜转为正色。
阿刹见他突然一本正经,上下打量了一番,仍旧警惕,待他自行倒出实情。
“我是想去看一看我的母亲。”钟离公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夫人?!”阿刹大为震惊,“夫人不是早就仙逝了吗?”
“没错,但从小就有人告诉我,他把我的母亲安置在了石宫里,我从小就没见过母亲,这是我这么多年的夙愿。”钟离公子道。
“可我从不知道夫人被安置在石宫里,也从未有任何人提起过。”阿刹道。
钟离公子挣扎坐起,查看着身上的伤口:“你来得晚自然不知,前尘往事,那些追随他多年的旧人们自然守口如瓶,而且,他必然是把母亲放到了石宫比较隐秘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