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族里出来,倒像是卫国大将军从哪个乞丐窝里捡出来的?”
沈琼受不了这个话,望宁可是她阿姐的孩子,她阿姐可是卫国大将军!
哪能被人这样讲?
为了争一口气,她就拿着戒尺,在晚上偷偷地训望宁规矩。
不用伺候皇帝的日子里,沈琼会训望宁训到半夜,“简简,你母亲可是卫国大将军……”
这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后来有一天皇帝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没有派人通传,自己一个人逛到了长春宫,进门就听到了她这句话。
皇帝虽凉薄,可是最会做戏,后来在望宁来宫里的第一个生辰,为了她摆了一桌庆生宴,请的都是和阿姐关系深厚的武将。
宴席之上,一向儒雅清冷的皇帝也少有的摆出了一副慈爱之相,“简简,你母亲可是卫国大将军,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呀,像你母亲一样好不好??”
皇帝慈爱地看着她。
可是望宁只笑,十一二岁的女童声音里还是一片天真之意,“我长大之后想开一家酒楼,做饭给皇上姨母,各位娘娘还有各位叔叔吃。”
现在想想孩子这句天真无邪的话语在那个时刻可能确确实实取悦了多疑、专权的帝王,是个顶顶聪明讨巧的回答。
可当时的沈琼哪有这个心眼子?
她被自己的姐姐护得太好了,又在短时间内,经历了爱情,亲情的双重打击,脑子正是不清醒的时候。
于是宜贵妃在宴席结束之后,第一次拿戒尺打了望宁的手掌心。
其实望宁读没读过《女则》、《女训》,她行走坐卧有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她会不会插花、记账,更没有本事张罗宴席。
这些沈琼都不在乎,因为她阿姐就没读、没有、不会,可她姐还不是成了位同亲王的卫国大将军。
她唯一不能接受的,是望宁居然说自己以后只是想开一家酒楼。
“你是卫国大将军的孩子!”深夜里她抽打着女孩子的手掌心,失恋又失亲的人好似不恨铁不成钢地嘶吼着,“卫国大将军!”
是大昭开国以来,第一个女将军。
是凭着自己的一身本领把沈家从没有儿子的没落家族又抬成顶级权贵的卫国大将军!
你是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孩子,你身上流着她的血!
你怎么能啊?
你怎么能说出只是想开一个小小的酒楼?
你合该立志像你母亲一样,成为接过你母亲衣钵的威风女将,让沈家在你的手上再次扬眉吐气才对!
沈琼说着说着自己先撑不住了,得知父亲阿姐全都去世的时候,她都硬生生撑住没有哭。
却在望宁得知如此胸无大志的时候,眼泪好像找到了一个出口,随着手板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若是阿姐还在,沈家未亡,她沈琼何至于走到如此地步?
要忍着恶心,舔着脸,去给那个男人陪好卖/笑?
长春宫也好,永巷冷宫也罢,她沈琼在哪里活不了?
可是阿姐到底是不在了,沈家也确实是亡了,简简还需要她庇护着,她就只能忍着心里的这口气。
阿姐为她、为沈家撑了这么久。她也合该为阿姐的孩子挣出一个光明敞亮的未来。
可道理明白的再多,到底是心里不开心的。
她每一次看到皇帝那恶心的嘴脸,胸口都会忍不住的想吐,她想骂这狗娘养的,又想骂十几年前眼睛瞎掉的自己。
可是她不能,她只能生生忍着。
直到她听到望宁日后对自己的打算,那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个时候的望宁虽然只有十一二岁,却也已经出落成一个明艳大方的美丽姑娘。
和十一二岁时的阿姐长得很像,尤其是那一双骄傲的、不服输的眼睛。
再加上薛凛装神弄鬼的让她带上面纱,说简简命格特殊,既能于国运有益,又能于国运有煞。
只有在嫁人之前都带上面纱,才能化煞增运,保大昭百年安稳。
知晓阿姐与薛凛关系的沈琼自然猜得到他的用意。
阿姐本就因为未婚生女,被那一群比不上她的老顽固在朝堂上死死咬着,拼命参奏弹劾。
原就是因为她沈家势大,这才压着没有闹开来。
如今阿姐已去,沈家颓败,望宁的下半张脸又和薛凛愈发的相似……
这要让有心人知道还不知道要怎么传,要怎么抨击?
所以薛凛才会想出这一招。
可是这面纱一戴,变更凸显出望宁面纱之上的眼睛,和她阿姐一模一样的眼睛。
当时的宜贵妃甚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喝醉了,她的脑子清楚的记得当时发生的所有事情,可是她的身体,她的眼睛、嘴巴好像都不受她的控制了一样。
末了她丢了戒尺又抱着望宁哭。
看着这一双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眼睛,她想说的事情特别多,她想像小时候一样对着自己阿姐撒娇卖惨,可她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就只抱着望宁哭,声音哽咽,如孩童一般,“……我不想待在皇宫里了,对不起对不起。”
那是自沈家颓败之后,执掌凤印、未同副后的宜贵妃仅有的一次失态。
之后她和望宁也默契的谁也没有再提起这次失态。
直到后来,太子身死,皇帝病重,她所居住的宫殿被青钦天监判定有邪气入侵,还会危害皇家,让她搬去平安阁暂住。
当时朝内群龙无首,局势瞬息万变,处处危机四伏。
她又没有自己的子嗣,自然是绝对不会去趟这浑水,便乐得乖乖安居一隅。
只等着新主即位,她封上太妃,好带着望宁过舒适安闲的日子。
却没想到望宁还记得她那句呢喃。
在平安阁那个冷风贯窗,她手脚冰凉的夜里,望宁问她,“姨母等局势定下来,我们出宫好不好?”
“行。”沈琼虽然心里惊奇望宁还记得这么多年前的事情。
被望宁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