嘱,孤这就用膳!”
赵桓征也不想继续和徐宗源斗嘴,随即用了一口餐饭,仪态优雅得像画中的谪仙,落入杨诗瑶眼里,让她眼神都凝住了。
徐宗源看在眼里,默默不语,心情却也称不上快活。
然而也是一瞬间,徐宗源也拂去了心头不快。三个高门子弟,自幼首先学的就是如何处事得体,按捺下真实的心绪,做复合身份的选择。
难得赵桓征能真的放下繁重政务出来玩乐,徐宗源也不想真的扫了他的兴致,三人吃饱后,又一起在甘露寺的后花园漫步。
寺院已经有五百年的历史,坐落在京师北面的群山之中,僧院内古木森森,衬托得远山与云朵都如同仙境。此刻,正直暮秋,层林尽染,一片秋景颇有肃杀之美,虽然不比春日盎然的生机,反而别有一番韵致。
三个人走得冷了,主持派几个小沙弥在后头跟着,时不时给三人递一杯热茶或者汤婆子,将贵胄三人侍奉得很是书是妥帖,散步的同时说说笑笑,一日很快就过去了。
赵桓征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放松过身心,起初来时还对徐宗源未经他授意就带上了杨诗瑶而感觉到不满,现在却觉得也没有那么紧要。
左右杨诗瑶是个没有心机的傻丫头,徐宗源更是一个真正淡泊名利的人,赵桓征身边已经很少有这样对他无所求的人了。
虽然是轻松愉悦,赵桓征依旧能感觉到另外两个人说话时,也有几分字斟句酌的审慎。
毕竟他是太子,任何人对他说话都不可能随口就说,考虑利害得失,肯定是要过一遍脑子的。
然而雁翎不是这样,她对他说话时,总是直抒胸臆,不假思索,因而有时候也让赵桓征觉得有些被忤逆的不悦。
她敢逼着他喝药汤,逼着他换药,循循善诱让他去吃小摊子上的馄饨,甚至真的羞恼起来,敢把他撵出自己客房。
雁翎不知道他的身份,因此言行对他与对旁人并无任何不同,嗔怒或者开怀都不做假。
赵桓征竟然十分怀念这种被人不视为尊者的感觉。
须臾之间,赵桓征陡然感觉到一种真正的孤家寡人之感。
然而他明白,这样的日子其实从亲政以来就已经如此了,以后也必将如此。
从前,并不是他不孤单,而是他不曾被亲密以待,没有对比就感受不到孤单感而已。
可是雁翎让他感受到了不同。
一双美目秋水如剪,雁翎的眸子最好看,然而因为身边恶人环伺,却也总是怯生生的看着人,十足能激发起人的保护欲。
雁翎永远不会像诗瑶这样欢脱冒失,绝做不出从靴筒里取出小刀子切点心的蛮憨举止。
赵桓征下意识对自己去比较雁翎和诗瑶感到震惊。
他如何能把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放在一起比较?
然而杨诗瑶这样不拘一格大大咧咧没头没脑的样子,他虽然不喜欢,却正是徐宗源所珍视的。徐宗源是宰相嫡孙,做什么事情严苛遵循着礼教约束,杨诗瑶是武将之后,直率天真大大咧咧,与徐宗源恰恰相反。
但凡一个人缺少什么,就会喜欢什么。
那么他喜欢雁翎什么呢?
一时之间,他也无法具体说出来。但当初又总觉得那女子的一颦一笑都是可堪爱恋的。
赵桓征垂下眼帘。
分明已经别离了许久,还是记忆犹新。
赵桓征觉得自己十足可笑,一面下定决心要将那段短暂又刻骨铭心的日子忘记,另一面却又舍不得任何一个与雁翎相处的细节,似乎每天回味一遍不曾遗漏分毫才安心。
就比如,每次听到和桂花相关的一切,他都会心头一紧。
徐宗源悄悄去看赵桓征孤孑地走在两人前头,一个人对望着甘露寺的千年松柏发呆,忽然很想知道,太子殿下不在京师的这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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