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屋檐下暗暗的灯光突然亮了。
大娘叉着腰:“嘿,你这小子,天黑了也不晓得点灯么?”
“多谢大娘。”
“不谢不谢,你吃饭吧,有事找大娘。”大娘风风火火替他点上灯,“你这菜都凉了,走,去大娘那儿吃。”
不等展月谢绝,大娘搀着他的胳膊不由分说把他带到家里。热腾腾的饭菜下肚温暖了整具身体,展月只是机械地往嘴里塞东西,尝不出什么味道。
“你阿姊真是不错,人漂亮,女红也好,还帮了我大忙。”
展月埋头吃饭,夹菜的动作缓慢而僵硬。
“她何时再来看望你?”
他沉默了一瞬:“不知。”
大娘撇了他一眼,心道:这小子素日极懂人情,怎的今日如个呆子一般?
也许是阿姊离开了,他有些想念。
大娘不由得把心里话说出了声。
展月愣住了,说:“阿姊回去了,我不太适应。”
大娘也愣住了:“这不是还有大娘,吃,吃。”
吃罢饭,展月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回屋苦读经书,反而乘着萧瑟的秋风慢慢走。
脚踩碎树叶的声音沙沙脆脆,麦田的庄稼早已被收割,田埂杂草丛生,秋风从一望无际的麦田吹向四面八方。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一处草垛旁。
黑暗里他想起那张熟睡的脸,双手交叠在小腹,发丝微微凌乱,骨子里的端庄。
风吹的人心乱糟糟的,长路漫漫,夜晚伸手不见五指。
这路怎的这样远,怎样加快步伐也走不到。
突然前面一盏明黄的提灯,展月兴奋地跑过去,传来大娘责备的声音:“入秋了,你吃罢饭就回家去,勿要乱走乱逛。”
“……大娘说的是。”
推开门,灯笼被秋风刮的乱摇,灯光散乱地照亮冷掉的饭菜。展月端起碗碟,反手倒进刚开垦的土地里。
村子陷入寂静,只有展月书桌上一盏明灯仍然发光,照亮他的仕途。
大橘窜上灶台,好奇地看着粘着油污的白瓷盘。它循着灯光,路过主人对面锁住的房间,跳上他的膝盖。
大饭窝在主人的床上,舒服地眯着眼。展月摸了摸它橘色的绒毛,大橘哼哼唧唧打呼噜。
“喵——”
不知何处一声猫叫,翻来覆去的萧颦披上毛衫,蹑手蹑脚经过打瞌睡的婢子,乘着月色寻找小猫的身影。
也许只是幻觉,风卷走身上的温度,她朝手心哈了口气,裹紧毛衫躺回温暖的被窝。
“宝儿,去找找哪里有猫。”
昏睡的婢子猛然惊醒,揉了揉眼睛嘟囔道:“是。”
不多时宝儿稚嫩的童音传来:“小姐,院内不曾有猫。”
萧颦难掩失落地应了一声。
是幻听么?
月色透过窗棂,她突然想起了展月。
清冷明月映出一双委屈的眼,活像淋雨无家可归的大橘大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