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明刚才只顾得意,目光主要盯着看林向晚的反应,全然没注意下面学生的动作。
此刻,不禁大怒:“TM谁干的?!”
讲台下没人回应,大伙只管笑他。
“你、你们……一群氓流!”方远明指着学生们,抬脚就要进门。
林向晚上前,挡住他:
“既然方知青看不上我的课堂,此处,同样不欢迎你!请你自重点,没事别来打扰,也别来蹭课,你过阳关道,我们走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蹭你课?!”
方远明只差指天发誓:“我还用得着来蹭你的课?想啥呢!好意被你们当驴肝肺,一群人不识好歹,我要是再来,就是孙子!”
……
至此,两位知青当众互相攻击,口吐恶言,彻底撕破脸,众多学生皆围观、见证了这场决裂。
方远明冷哼一声,调头离去。
事情发展已完全脱离他的原计划,方远明来这一趟,本是打算和林向晚修复关系的。
他得知林向晚和右.派后代混在一起,心下大喜,如此一来,几个月后的指标她已完全丧失了竞争力。
他不知道林向晚怎么想的,才做出这等糊涂事,可……结果,是对他最有利的。放松之余,方远明生怕林向晚还不清楚此事的影响,于是,特地去告诉她:
她已无缘于指标了。
只思想觉悟不过关这一点,就能把她摁下去,他就是去提醒:就算她敢申请指标也没用,有这瑕疵,轻易就会被揭发告下去。
顺便,方远明本打算“推心置腹”和她说,再说几句漂亮话,把人哄回来,缓和两人关系。
毕竟明年他拿到柳沟指标以后,能不能上首都那所顶尖学府,还需林教授帮忙。
哪知,事情又闹成了这样……
方远明便往回走,边懊恼地想:自从这小妮子上山以后,他越发看不透了。
*
傍晚,夕阳将半边天染得橙黄,炊烟映着晚霞飘起,林向晚快速将今日课堂重点回顾一遍。
宣布下课。
提高班是目前学堂进度最快的班次,是林向晚从扫盲班里面选出来的一批基础好,或学习能力强的年轻人。
他们课堂已讲数学、语文知识为主,带有少量历史、地里、物理等启蒙浅层次课程,不同于以讲故事为主的启蒙班,进度更快。
下课后,多数人回家吃饭,也有几个较真的学生会留下来,问课堂没弄懂的知识点。
其中有吴桂月,和退伍伤残老兵李丙松家的两个闺女。
年纪大点的叫李清,今年十六岁,农忙时候,她会早回去做饭、干活,留下妹妹李秀秀继续听。
但林向晚惊讶发现,李秀秀听得新内容,第二天,李清居然也会。
次数一多,她便猜到,这俩姐妹回家以后,必是又互通复习了。
最近农闲,田地里活少,人们下工很早,李清则是留下来,和她妹妹一起听。
也许是大两岁的原因,李清功课学得比李秀秀还要扎实一些。
林向晚很重视这几个肯主动留下补习的孩子,小灶时间,她根据每人的领悟能力和兴趣,多教不少东西。
初高中内容均有涉猎。
直到天色暗了下去,她才结束一天课程,和小豆子一起往家里走。平日每天这个时候,郭婶子早已下工,做好了晚饭等着他们。
今天却不见炊烟热乎气。
林向晚到门口时,恰碰见郭婶子也似刚回来,正往里面走。
“婶儿,您也才下工呀?”
郭玉珍有些走神:“呃,不是,回来好一会儿了,有点事……”
林向晚见她不在状态,便道:“婶儿,您先歇会,我去做饭。”
她刚进厨房,还没生起火,郭玉珍就跟了进来。
林向晚意识到了什么,抬头问:“婶子,是和我有关么?有什么事,您直说。”
郭玉珍搓搓手,也坐在灶火旁:“向晚,唉,这西邻家闹腾的事,你也知道……”
“嗯。”林向晚耐心等着。
郭玉珍:“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主意……小石头和他奶奶分出来,目前没地方住,大队上给他批了块空宅基,现在肯定是没法盖屋,要盖怎么也得等明年春天了,今下午方知青去找你,我也听说了……”
这两件本无联系的事,放在一起。林向晚看着郭婶子面色忧郁,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猜测:
“婶子,您是想接他们过来住吗?”
郭玉珍手往大腿上一拍,说:“正是这么想,这么多年大家邻里住着,看他们落难,我这心里不好受,不过,这事主要还是听你意见,毕竟他们成分在那,万一影响了你也不好。”
“没什么影响。”
林向晚真诚地回握住郭玉珍的手,道:“婶子,您愿意帮他们,我也很高兴。”
“太好了,向晚,就等你一句话!”
……
还未待晚饭烧熟,郭家已迎来新住户。
陆砚坚持要付借宿费,郭玉珍说啥都不肯收,还是林向晚打趣:“婶儿,依我看,您就收下,您收了何奶奶还有小陆才住的安心呐,我也应该出,我攒得还有些肉票,都放您这儿,咱们过个热闹年。”
“好、好,说不过你们……”
郭玉珍最后只肯收了陆砚给的一半钱,合着林向晚拿出的二十斤肉票发在一起,“这些都填补在咱之后的伙食里,就像向晚说的,咱过个好年!”
说着,她起身,把东屋里挂的腊肉切下大块,又从自留地拔了个白菜、摘了两个茄子,合着晒干的豆角,晚饭多添了三道菜。
其中两道菜里,具有腊肉、腊肠。
小豆子吃的嘴角泛起油光,兴奋道:“哥,你要是早点来咱家就好啦,我还能多吃好些肉!”
“猴,就你嘴馋!”郭婶子笑骂,不好说,也就是今天给两人接风,才舍得多做些菜,要是日日这么吃,多厚实的粮仓能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