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进来时,教室里已吵成一团,她止住小燕哭泣,问:“先别急,具体丢了那几本?”
程小燕哽咽:“就是你新给的那两本,大伙还没来得及看,就给丢了。”
“以前的那一套呢?”
“呃…”程小燕问了一圈,回来说道:“那套分开借给了同学们,他们大都随身带着,刚问了,都还在。”
“那就好。”
程小燕:“可,新的那两本被偷了…”
“没事。”林向晚解释,“那两本题是我从大学物理教材中整理出来的,你们复习的重点是把基础知识打牢,不必过于追求难题,当然,在基础知识都掌握牢固的基础上,想看大学教材的人,自己来找我借……”
虽说,这次突发事件,没有给他们带来过多损失,却也给众人提了个醒。
在此之后,住在柳沟的一众知青时时刻刻都把复习资料带着身侧,连睡觉时都得枕着,或是抱着。
再不让贼人有任何可乘之机。
另一边。
方远明翻着天书似的笔记本,苦不堪言:这里面的内容也太难了!
字,他认识;连起来,一段也看不懂!
方远明愁得脸快变成了苦瓜,自学是不行了,可这两本笔记来路不正,他又不能去问别人……而且,从上回之后,那些知青们对笔记严防死守,任他绞尽脑汁,也没再逮着可乘之机。
骂咧咧地将那两本看不懂的“天书”摔在地上,方远明抬脚刚迈出门,又折了回来。
他得把东西给藏起来!
虽说他研究不懂,不打算再用了,可这两本册子也不能再给别人瞅见,方远明阴着脸将册子处理掉,心想:没有证据,那群人们也不会拿他怎样。
然而,这次还真大出他所料。
学校那边的知青们从头至尾,没有一人来找他对峙,但在柳沟,有关他偷东西的流言,直接热闹传了起啦,且说得有鼻子有眼,几天过去,简直有传疯了的架势。
方知青竟然偷东西!
这可是小山沟里的惊天大丑闻,没人来找他证实什么,只是,三人说虎、众口铄金,很快,方远明声誉彻底败坏了。
李福全嫌丢人,当众不给他这女婿好脸色看,失去了李家人庇护,方远明彻底体会到了过街老鼠的滋味。
面对这样的结果,程小燕悄悄对陈平竖起大拇指。
她看这人平时不显山、不漏水,课堂表现也毫不出彩,还总因年纪大,记不住那些公式,可处理起这种事,轻松竟让方远明栽了个大跟头。
忙碌的考前,两人因这件事,意外走近了很多。
林向晚不止一次看见陈平替程小燕抄笔记,两人一前一后跑去山头背课文……
秋色渐深,阵阵寒风冷雨将枝头的枯叶扫落,山里,眼见着萧条了,柳沟学校附近成了最热闹的地方,人们早到晚走,时常夜间灯火通明,大伙儿学习学得热火朝天。
相比柳沟,县高中掀起了更为热烈的学习狂潮。
他们也成立了冲刺班,主要从应届毕业生中挑选了基础尚可的学生,拢在一起,学校派了几位老师带着突击补习。
严高正是县中突击班的班主任,被赶鸭子上架,他比学生们还愁!
一连几天的课,上下来后,他痛苦发现,这些学生的功底差别,可真大!
这还都是学校筛选过的,俗称基础过关的种子选手。严高捂着脸,使劲搓,心下痛苦地想:这样的都算基础过关,那不过关的啥样?考试画鸭蛋么?
他严重怀疑,校长把能识数的孩子们都给划拉进他班里了。
离考试仅剩一个月,还没有教材,这突击班带的,严高也是一筹莫展。
就在他快把脸皮给搓红时,突然,透过指缝,看见了坐在第一排中间的李小慧,见她正在低着头写着什么。
严高探头过去,看见李小慧正在做一套考试模拟题……
*
深夜。
山里漆黑,静谧。
严高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来到柳沟,几经问询,后来找了一个小孩子引路,找到了郭玉珍家的门。
小小山沟里,农户人家不多。
此刻,却一传二、二传三,纷纷围了过来。
听说,有县里人上门来找林知青了!也有人说,是县里来了干部,要接林知青去县里上班!
这条传闻再度引起爆炸性轰动,庄上人们纷纷围过来,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玉珍家门口围满了人,好几位学生家长探头探脑地,垫脚抻脖子以期看见更多,不过,门外虽拥挤,却不曾有人挤进去。
透过院子,屋门半开,里面场景清晰可见。
严高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女知青,知道她曾在很高级别的刊物上,发表过论文,也知道她参与的项目引来了省领导参观,即便已经做好了足够高的心理预期,等亲眼看到她做的那一本本教案,严高内心还是收到了极大的触动:
“这……这简直是天助那些孩子们!这、这写得太好了,你一定得让我拿去抄写,不!是复印!我回去跟校领导申请油印机,给每个学生印一套!”
严高激动地脸上横肉颤抖,眼睛瞪得像铜铃,一丝也不舍得移开,仿佛是怕一眨眼,这套教材就能凭空消失了。
这可不只是雪中送炭,简直是救命良药!对那些孩子们来说,有了这些东西,短时间就能改写命运了!
比起严高的过分激动,林向晚淡淡微笑,显得很平静。
这幅诡异画面,看在外面挤挤攘攘围观人们的眼中,那就成了县里人求贤若渴,他们柳沟的林知青不为所动。
他们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有人小声道:“不去才好,林知青留在我们这,咱们柳沟的娃娃以后还有学校上…”
这话一出,立刻有人反驳:“就你会想!去县里上班,那是什么机会?换成你你舍得放弃?小林知青平时这么照顾你弟弟妹妹,你就尽会替自个想了?不想想人家前途?”
被训斥的青年嘿嘿一笑,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