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秋托着沉重的小腿,恍恍惚惚离开了纺织厂小区。
这片区域的房子刚改了不久,一幢幢崭新的楼在她身后渐远,沈如秋不知道,方远明的父母都是纺织厂的职工,卖了离工厂很近的新家属楼,他们能搬去哪里?
她只打听到了,这家人之所以卖房,是因为乡下的儿子急需用钱。
沈如秋心里盘算,难道,方远明还在山里,没跟林向晚一起回来?
沈如秋按记忆中的地址,写去了一封信……
*
林向晚谨遵父亲教诲,除了听课、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泡在实验室。
一晃半个月,吕静来找她带话。
“你姐姐说,收到了柳沟山里的来信。”
“信?”林向晚猛地抬起头,“谁的?”
“呃,你姐没告诉我。”吕静不好意思的挠头。
林向晚脱口道:“下课后,我和你一起回去。”
等到两人骑着自行车走了大半程路,她越想越发觉得不对劲:那信,应该不是陆砚回给她的,上次,她虽在信里和陆砚说了她收回四合院的事,可她没把地址告诉他啊。
按说,柳沟的朋友给她写信,应该寄到学校,或是林教授的宿舍,无论哪边,也不会寄去四合院里。
林向晚雀跃的心,忽然间,沉了底,像被浸入了暗沉的水底,连吸气都沉重了许多。
沈文霞见她回来,连忙张罗着出门去买二两肉和她小时候爱吃的菜,一通忙活,脚不沾地。
吕静则去托儿所接严晓伟,屋里只剩她两人。
沈如秋凑到耳边,挽住她胳膊:“远明写信过来了,他说……”
林向晚不动声色。
沈如秋拖着调子,边说边打量她的神色,不觉眉头轻皱。
以往,她只要说起方远明,这妹妹绝对得跳起来、扑上前,叽叽喳喳反复问个不停,如今,怎的这幅反应?
沈如秋编排了一堆不痛不痒的话,试探她的反应,然后,失望了。
她,没反应。
“他还问起你了,挂心你过得好不好,回来后适不适应,唉,你说他怎么就没和你一起回来呢,明明他这么有才华,我们上中学那会儿,他经常在校报上发表诗歌,那时候,崇拜他的女学生可太多了,很多很多人追着等他,还有人收集他的诗做成了诗集呢……”
林向晚摆着一副扑克脸,快速吃饭。
还别说,沈阿姨炒的菜味道确实不错,比食堂的大锅菜好吃多了。
她吃着饭,任沈如秋问东问西。
“你怎么光顾着吃,不说话呀。”沈如秋一脸嗔怪。
林向晚咽下碗里的最后一口,搁了筷子:“我爸说过,食不言,寝不语。阿姨,我吃饱了,谢谢,回了啊。”
“唉,回去路上慢着点啊。”沈文霞客气跟着送出门。
留下沈如秋呆坐在屋里,看着盘里一点儿肉末都不剩的残羹,气得瞪眼:她只顾着说话,还没来得及吃一口肉!
林教授把她母女俩接回来后,没来得及给生活费就出差走了,这些天,她俩完全靠着所剩无几的那点积蓄过活。
这还是搬回来时,她妈妈头一次做肉菜。
沈如秋愤愤不平地掰下块凉了的馒头,沾着剩菜水,塞入口中,恨恨地咀嚼着。
既然林向晚油盐不进,可别怪她不客气。
吃完剩菜。沈如秋回屋,就着昏暗光线,又给柳沟写去了一封信,落款和信封写上了林向晚的姓名。
……
林向晚回去的路上,心情沉闷。
她给其他人写去的信件,都有回复,唯独寄给陆砚的,一直未收到回信。
当初分别时,她见他那般不舍,还以为自己在他心里份量颇重,不会像前世毕业后十几年都不再联系的那些同学们。
现在看来,大家似乎是一样的,都不过是共同走过一段时光的人生过客,一旦开启了新的生活,便会抛诸脑后。
只是一想到,那个少年也将像前世的同学们那样,逐步淡忘了她,林向晚心情就怎的也好不起来。
她用劲儿蹬车子,怒骂:“没良心的,以前的同学刚毕业那两年还经常聊□□、聊V信呢!”
可当路过试验楼信箱,她下意识看了眼,果真有两封她的信。
一封是李小慧寄来的,另一封则是陈航。
她不曾给陈航去过信。
对方这是有事?
林向晚带着疑惑,拿信上楼,进屋后先拆了这封信。
信里面,陈航说他家要迁往北京,下个月就到。
林向晚讶然:这么早吗?
她印象中,陈家回归的没这么早吧,就连陈航也是在八十年代中后期才开始发家致富的,是书中记录有误,还是这一世很多东西潜移默化变了?
翻过信纸,林向晚看到落款时间,是上个月。
也就是说,陈家本月就到,又或是已经到了?
“哎,向晚,外面有人找你。”
实验室的小顾老师敲敲门,倚在门口,抬起手腕看了下表,“大概一个多小时前吧,他说他姓陈,人长得可好看了,是你哥哥吗?”
“姓陈?”林向晚看了眼手中的信,拉开抽屉,将它们塞进去,起身往外走,“我刚从楼下上来,没看见有人找呀。”
顾菲眼睛发亮:“那估计是在书记办公室呢,刚刚侯书记也路过大厅,对他可热情了,平日里那么严肃个人竟然眉开眼笑的……”
林向晚敲开了系领导的屋门。
果然,屋里那穿着冷白色衬衣的男人转过身,墨色的眼睛看了她一瞬,随后微微笑起:“向晚,过来。”
“侯书记,陈航哥哥。”林向晚轻微颔首,先一步问好。
系领导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随后呵呵笑着:“小林同学是我们刚招来的优秀学生,本科第一年就被导师挑进实验室,这么些年来还是头一个,你们年轻人聊啊,呵呵,代我向陈老问好。”
陈航寒暄几句后,拉着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