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到了岑永昭跟前,哀求道:“夫君,放过我们的孩子可好?求你,求求你。”
岑永昭一手抱着女婴,一手细致地抚摸着妾室汗津津的面颊,柔声道:“辛苦你了。”
妾室破涕为笑:“夫君,你瞧着孩子长得多像你。”
“是啊,像得很。”岑永昭用自己的右手食指逗弄着女婴,忽而被女婴抓住了指尖。
降生后尚未哭过的女婴,对着自己的生身之父笑了。
妾室赶忙道:“囡囡喜欢爹爹。”
她本想以此博得岑永昭对于亲生女儿的宽容,甚至是喜爱,岂料,她居然听得岑永昭道:“可惜是个囡囡。”
她登时浑身紧绷:“妾身定会为夫君生儿子,夫君说生几个,便生几个。”
岑永昭含笑道:“那便生十个八个儿子吧。”
妾室连连答应:“好,好。”
诸人皆知岑永昭是最为疼爱这个妾室的,为她破了不少例,她甚至还仗着岑永昭的宠爱,干涉过岑永昭去逛烟花柳巷。
这女婴到底是岑永昭的第一个孩子,岑父闻讯,唯恐自己的儿子心软,急急地赶了过来。
见儿子抱着女婴,他立刻催促道:“还不快将这女鬼弄死。”
——在河西岑氏有一种说法:女婴尽是作恶多端的女鬼投胎,是来害他们的。
妾室闻声,抱住了岑永昭的双足,花容失色地道:“永昭,这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亦是你的第一个孩子。”
“哦。”岑永昭轻巧地应了一声后,便将女婴高高举起,而后……而后松了手。
妾室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怀胎十月的珍宝重重地摔在地上,吐出血来,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以防这女婴命大不死,岑永昭把疼得嚎啕大哭的女婴捡了起来,打算再摔一回。
妾室站起身来,意欲去抢自己的心头肉,却被小厮反剪了双手。
她本是弱女子,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竟是从小厮的束缚中挣脱了出来,又要去抢女儿。
岑永昭抬手打得妾室偏过首去,紧接着,再度摔了吵闹的女婴。
女婴落地,这一回连哭都哭不动了。
妾室慌忙将女儿抱在怀里,向岑永昭磕头:“夫君,你救救我们的孩子吧,她定会很乖很乖的,她生得这般像夫君,长大后,就算不能嫁入宫中,亦能嫁个达官贵人,她绝不会成为岑氏的累赘。”
尽管心里清楚岑永昭绝不会心软,可她举目无亲,还能向谁人求救?
见岑永昭不理睬她,她又向岑父磕头:“公公,求求你救救你的孙女。”
岑父充耳不闻,却是对着岑永昭满口称赞:“虎父无犬子,颇有乃父之风。”
妾室抱着气息奄奄的女儿,见得不到岑氏父子的怜悯,不得不去求别人。
这府中无人胆敢违抗作为现任族长的岑父,她便去外头。
她踉踉跄跄地到了岑府门前,正欲开门,突地听见一把娇柔至极的嗓音道:“认命吧。”
“我不认命!我不认命!我的女儿不能死!”她厉声反驳,原本可爱可怜的眉眼显得分外狰狞。
对方赫然道:“你的女儿业已断气了。”
妾室低下首去,战战兢兢地探了探女儿的鼻息,竟真的断气了。
忽然,一只手覆上了她的背脊,轻轻拍着,以示安慰。
她回过首去,瞧见了岑氏长房长子岑永旼的正室梁白薇。
这梁白薇一月前方才为岑永旼诞下了一对双生子。
妾室不由心生愤恨:“为何你的儿子们能得万千宠爱,而我的女儿只配被亲生父亲活活摔死?”
梁白薇天经地义地道:“自是因为我生的是儿子,而你生的只是女儿,这么简单的道理就算你没读过书,也该当懂吧?要怪便怪你自己不中用,生不出儿子,害死你女儿的人并不是小叔,而是你自己。”
妾室破口大骂:“女儿便活不得么?你自己不也是女儿么?为何不去死?”
话音未落地,岑永旼冲上前来,护住自己的妻子,进而冲着妾室一顿拳打脚踢:“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白薇今日才坐完月子,忍着风寒,撑着身子来见你,是为了你好,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倒好,胆敢诅咒她死!”
妾室不服,正要反唇相讥,倏然双目发黑,后又如同自己的亲骨肉一般吐出了血来,随即昏死过去了。
后来,思女成疾的妾室镇日浑浑噩噩,终至形若枯槁,被曾经宠爱她,如今厌烦了她的岑永昭扔出了岑府。
不出三日,她孤零零地死在街头,无人收尸,惨遭野犬分而食之。
再后来,岑永昭娶了正室,也就是原身秦娆。
秦娆与那无名无姓的妾室不过是这一世界女配而已,而女主则是梁白薇。
梁白薇早已被重男轻女的思想腌入了骨子里,出嫁前,她事事遵从父亲;出嫁后,她以夫为天,甚至积极地帮其夫张罗再娶几房美妾,以便多多开枝散叶;待儿子长大,她为儿子们挑选品貌相当的大家闺秀,并将她们培养成与自己一般的贤妻。
遇事,梁白薇首先考虑的是其父,其夫,其子,至于其女,其儿媳并不重要,毕竟她们无法传宗接代。
不管其父,其夫,其子犯了何等过错,梁白薇皆会先自省,并要求其女,其儿媳一同自省。
男子的智慧远高于女子,岂会犯错?定是被女子们连累了,蛊惑了……
加之梁白薇出身名门,有闭月羞花之貌,且很是能生养,故此,梁白薇其人可谓是天下男子心目中最为理想的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