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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皆燃(1 / 4)

“人都会死,我们都会死。”

那个女孩说出这样的话时,时针刚敲过4点,也许是刚响过防空警报的关系,小酒馆里没什么人,准确来说,也就他和这位恍若轻云般飘进来的女孩。

酒保无声笑了一下,也许是见惯了这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醉鬼:“您确定要一瓶威士忌?”

女孩抬起头,脸蛋酡红,孝布下的双眼亮得惊人:“……谢谢。”

这稚嫩的话听得他不由得笑出了声。

一个讲礼貌又不怕死的醉鬼。

那姑娘偏头看了眼这坐在阴影里的男人,又转头道:“再来一杯,给那位先生。”

“……多谢。”他转头看向酒保:“一杯白兰地。”

酒保将酒杯放下的时候,防空警报又一次响起来,酒保无奈开了口:“看来今天不适合营业。”

“我想很适合。”里德尔修长的手指捏住杯沿,黑色的眼瞳半遮在黑色的碎发下,莫名多了丝神秘的风情。他掏出钱包放在桌上:“要是你确实害怕的话,不如我给你看店?”他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倒是还想喝两杯。”

酒保没有拒绝,收下钱扯上最后两个客人跑了出去。

店外的刺耳叫声还在刺激着人类的神经,店内却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他和坐在吧台那位独自喝酒的姑娘。

里德尔看了看手表,和店内的时间没什么差别,还有六个小时,他还有足够漫长的等待时间。

他看向那位倔强的小酒鬼,起身走了过去。

“放空警报响了两遍。”他出声提醒道。

姑娘的头发被裹在宽大的白麻布披巾下,对他的声音置若罔闻。

他没了耐心,抬手便掀开了那层奇怪的斗篷,他在这时才看清她的脸,通红的双眼,通红的脸蛋,眼睫都被泪水沾湿黏在一起……是个东方人。

在伤心时候选择喝酒……逃避者的做法。

里德尔笑了起来:“你来自哪里?日本?”

姑娘冷了脸,想要伸手将那斗篷扯回去,却被男人的手阻碍了行动。

他现在自然看清了那麻布下那白色的旗袍……一个漂亮的中国人,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他向来判断不了东方人的年龄,他想,这衣服白得像云一样,怪不得他刚刚觉得她像是飘进来的,但他总觉得她应该有更适合的颜色。

他停了手,看着那姑娘离开吧台,才缓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天下的禁令,黄种人的活动范围只能在b区。”

他向前走了两步,将女孩完全纳入自己的阴影里:“所以……我能看看你的特许通行证吗?”

那姑娘第二次转眼看向他:“这就是日耳曼对请了一杯酒的回报?”

里德尔笑了起来:“我可不是日耳曼人。”

他看见女孩的双肩并没有放松下来,这不算他满意的反应,他再次听到自己的声音:“我只是想看看你的通行证……还有你的袖章呢?”

姑娘伸出了双手,纤瘦的,掌心有新添的伤口,在雪白肤色的印照下攀爬出山岳般的血红纹路,只有食指和中指指节上留有一层薄茧。

是个娇生惯养的姑娘。

双眼通红的她突然笑了一声:“不早就被你们拿走了吗?”

里德尔突然也笑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杯子,那酒精造成的烧灼感却一刻不停地侵扰着他的脏腑,这里毕竟是战争中少有的不掺水的酒馆,他觉得整个人更热了。

“还没有拿走全部。”他笑着道:“至少你还能在这里和我说话。”

姑娘收回手,看起来这只执拗的困兽不想理他。

里德尔又看了下挂钟,他确实还有相当漫长的时间。他转过头,声音像是墨菲斯特的低语:“不如和我聊个天,你语言学得不错,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就让你走。”

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忽而冷笑一声,又坐回了吧台,端起了她的杯子。

“别人把你送出来,大概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喝酒。”

里德尔觉得自己的关切合情合理,可那女孩只是瞥了他一眼:“此时此刻,一个东方人能去哪里?b区?”

里德尔从那挑衅的语气中这才想起来他们昨天端掉了一个地下转运窝点,不出意外的话那是这城里最后一个。他当时都想为自己这不留后手的聪明举动鼓掌。

“很遗憾,我还想也许你会给我提供一个不把你送回去的理由。”

姑娘转头看向他,又笑起来:“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过是你最后的乐子罢了,那我又要说什么呢?你的枪上好镗了吗?”

里德尔挑了下眉:“你总是那么乐于挑战权威?也许你的父母应该告诉你很多时候需要低头。”

“他们死了。”姑娘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低不低头又能如何?你是法条制定者,你也是审判官。”

看来是个受了刺激的小姑娘。

里德尔掏出了□□,慢条斯理道:“试图激怒我?”

“不过是说一个事实,倒也不用恼羞成怒。”

姑娘刻薄的嘲讽将他逗笑了,笑得他浑身更燥热了一些,他感觉自己似乎好多年都没遇到这样横冲直撞的小姑娘了,他想,这大概是年轻人的特性,她们总是单纯又不肯低头。

里德尔转头看了看窗外,可惜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他只能遗憾地又把□□收了回去。

“你多大了?”

这次倒是换了姑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更低声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往酒杯里止不住地落:“你都忘了?你我不是同岁吗?”

里德尔正低头端详着自己的手掌,他握了太久的枪,如果要掩盖掉掌心的痕迹,大概需要花一番工夫,不过他确实已经过了那个老是需要掩藏自己的阶段了。

他有些诧异自己的记忆力不知何时就成了现在的样子,也许早年那些屈辱阴郁的时光已经被他打包扔进了垃圾箱,他几乎已经全然忘记了那些日子。只剩下这一个伪装的名字,令他厌恶的姓名。

在她的明示下,他现在终于想起来了,这个轻云一般的女孩,也曾短暂地与他相逢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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