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鸿影到这片冰天雪地里也有大半个月了,高台之上被锁链锁住的少年只醒过两次,一次是校长带着他刚来,一次是他念咒语摆姿势想瞬移到山壁之外。
现在是第三次。
顾鸿影和他对上视线,那双黑白分明到有些渗人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他好像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顾鸿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难过。
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错,有多大的罪,才会将人施以这样严酷的刑罚?冰天雪地锁链加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好修炼......”
少年开口,声音又轻又飘,好像呵一口气就能吹散,似乎比冰雪还透明的皮肤上,右耳长长的红色流苏坠艳得刺眼。
顾鸿影鬼使神差地,觉得那个流苏很像剑穗。
昆仑山长叫时序,少年叫“小晚”,会不会也姓时?
时序、时晚。
序为一日之始,晚为一日之终。
再去细看他的容貌,顾鸿影惊觉不是五分相似,而是七分。
昆仑山长......会是“小晚”的姐姐吗?
顾鸿影只觉脑中一片乱麻,这个时候他就分外想念起虞荼来———
还是荼荼好啊!
长得好性格好为人靠谱,除了偶尔腼腆一点,当朋友简直棒呆!
还能变成可可爱爱小茶树苗苗!
最重要的是,荼荼不是谜语人QAQ!
被顾鸿影想念的虞荼在宿舍里打了个喷嚏。
虞荼揉了揉鼻子,绝望地叹了口气,继续从旁边拿起一本古籍———这是他利用能量传过来的,两个人看总比一个人快。希望这些年代久远的东西里能够找出些蛛丝马迹吧。
表世界这次出现的情况这么严重,虞荼隐隐有种预感,漫画可能藏不了多久了。
想起漫画里关于顾鸿影连成片的黑历史.......虞荼提前替还在冰天雪地里砍锁链的嘤嘤默哀。
希望以后社死到全世界时,他能很快调整过来吧。
嘤门。
虞荼本体这边翻书翻的一无所获,不夜侯那边倒是从一个博古架的最底下找到了一个布满了各种阵法的盒子。
虞荼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卷陈旧的古画,除了盒子里外的阵法外,画的木杆画纸甚至系着画的绳子上也都布着阵法。经过这段时间填鸭式学习,虞荼虽然还不能准确叫出阵法的名字,但能大致看出这些阵法的类型———它们都属于禁止类阵法,对布阵者的要求很高,主要用来保管一些容易损坏的东西。
按阵法的复杂程度和数量来说,这卷古画应该和刚画出来时没什么两样,但现在在虞荼眼里,它脆弱的就像刚烤好的糕点上的酥皮,一碰就要掉渣。
虞荼甚至有点束手无策。
他小心翼翼地将画取下来放到桌上,又轻手轻脚地拉开线绳,以一种非常非常缓慢的姿
态(),将画慢慢展开。
在打开的那一刻㈢()_[((),他以为会是什么上古真迹,又或者什么名家精品,结果是一副年代久远的......画?
画上的颜料可能是什么花草的汁液和矿石的粉末,有的褪色了,有的没有。
虞荼努力辨认了一阵子,满头问号。
最中间那个一团灰绿有四肢和脑袋,应该是个人?或者说穿了衣服的火柴人?左边那个是只红色的鸟?上面是条褪了色的蚯蚓?右边那个是白色的雪团?白色的狗?白色后面那团墨黑,是某种生物还是黑漆漆的石头?
虞荼一头雾水。
这就是抽象的艺术吗?
过几天选选修课的时候,他是不是要辅修一下绘画这门课?不说能画得多好,至少要能品鉴一下画,理解画家传达的思想感情?
虞荼盯着那些已经有了缺损的线条,在脑海中努力复原,但无论怎么复原,他都觉得这幅画像小儿涂鸦。
只是一幅涂鸦,需要用这么多阵法保护吗?就仿佛在呵护一件至宝一样。
虞荼站在狭长的通道里,看着那连成片没入到尽头的博古架,架子上的东西大半都落了灰,有些已经朽坏不堪,但也能依稀窥见曾经的风华。
他第一次升起莫大的探究欲,这间茶馆曾经的主人,到底是谁呢?
*
“嘤、鸿影的身体检查结果很好。”江绛差点被其他人报告里铺天盖地的“嘤嘤”洗了脑,她翻看着那沓印满了密密麻麻字符的纸,“他的训练还可以再扩散一点,有针对性一点,不能一直把他放在昆仑的寒域之中对抗炼痕。那对他的成长有害无益。”
她说到一半后抬起头:“阿序,你有在听吗?”
江绛的对面,坐着昆仑的山长时序,她脊背挺直,剑横在膝上,却仿佛满屋隐有剑光。
时序抬眼,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冷,好似没有感情,也没有温度:“把他放到昆仑来,我亲自教。”
江绛翻体检报告的手一顿:“我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
“你这无情道修得不好,当年就不该走这条路,还不如修太上忘情。”她叹气,“情绪不能憋着,小心憋出心魔。”
无情道并不和小说里写的一样,修此道的人要断情绝爱,甚至搞什么“杀妻证道”“杀夫证道”一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无情道更类似于一种“极道”,修此道的人个人私心会慢慢越来越淡,人会近乎于“道”,无情似有情,有情更似无情。
“我修此道十八年,不觉有瑕。”
“是啊。”江绛凉凉道,“十八年从人修成了一块冰,是挺无暇的。”
“顾鸿影不会给你教,真把他放在昆仑,到那一天才是害了他。”江绛低头继续看资料,“阿序,人心非铁石啊。”
就像十八年你都没有踏入过寒域一样。
时序沉默不语,然后一晃眼,她就消失了。
没几秒,江绛忽然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波动,
() 她抬头,才发现时序消失了。
而后,除了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