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赛谣自己表了态,牛猛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他调来了今早的监控,打算尽快解决这场闹剧。 他当然没有像赛谣建议的那样把音频传到广播里让全校人听,他只是用自己电脑打开了那段视频,声音不大,但还是足够让教务处内所有人听见。 视频中有些失真的声音随着电脑的扬声器响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说到那些不堪的词句时,张泛低下了头肩膀难堪地缩起,而赛谣微微扬着下巴,腰背挺立。 陈道远从始至终都站在她身前半步的位置,等到视频快放完时,他回头看了赛谣一眼,原本想说什么,但最终也只是抬起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丢了脸的张泛妈妈气到连话都说不清,她把张泛臭骂一顿,按着人道了歉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完全忘了之前她咄咄逼人要求赛谣认错的事。 大课间很快结束,陈濯和夏子澈他们被牛猛赶回去上课,而陈道远和赛谣多留了一会儿,毕竟赛谣家长缺席太多次家长会,这次人一来,班主任和牛猛轮番跟他交流,几乎把赛谣从高一开学到现在的表现讲了个遍。 这种事情赛谣插不上话,就站在一边看着。 她感觉有点奇怪。 明明陈道远是在演她的父亲替她收拾烂摊子,但他听牛猛讲事情时好认真,真的好像一位关心女儿的父亲。 像到……让她觉得有些恍惚。 “刚班主任老师跟我说你有点偏科,说你语文和英语挺好,但数学和文综弱一点。还有,她说你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很酷,当然,如果上课认真听讲、不睡觉不说话的话会更酷。还有……” 结束和老师们的谈话之后,赛谣负责把陈道远送出学校。教学楼离学校大门有段不近的距离,穿过林荫道的时候,陈道远把老师对她的夸奖和批评还有建议都讲给了她。 赛谣低头看着路面,认真听着他说话,在他说完后低声应了句: “知道了,今天……谢谢你。” “不用谢。”陈道远温声道: “以前工作忙,总是错过来学校的机会,这还是我第一次开家长会,希望我的表现有达到一位合格父亲的标准。” 赛谣略微有些不自在: “……这哪算家长会,你明明是来替我收拾烂摊子的。” “是吗?可你保护了自己,很帅,很勇敢。所以我不觉得我是来收拾烂摊子,要说的话,我应该是来保护你。” 陈道远不知想到了什么,再开口时,话音带着点笑意: “我一直很想有个女儿,如果今天是我女儿遇到了这种事,我也会支持她用她能想到的所有方法来保护自己,无论对错。赛谣,你真的很棒,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如果下次再遇到凭自己无法解决的困境,随时可以找陈濯,如果需要大人,就让他联系我或者他妈妈,我们都很乐意保护你。” “……”赛谣抬手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她没看陈道远,只点点头: “知道了,谢谢。” 他们已经穿过林荫道,到了学校大门附近,陈道远要走了,一同要走的还有他暂时扮演的“赛谣父亲”的身份。 赛谣没继续送他,她站在林荫道的尽头,低头看着地面掉落的黄叶,略微有些出神。 片刻后,她听见陈道远似乎笑了一下: “说了不用谢。以后如果有时间,随时可以叫上你们的朋友来家里做客。喜欢吃什么菜就告诉陈濯,我和他妈妈给你们准备。” 陈道远走了,赛谣低着头,看着他的脚步离开她的视野,片刻后,才敢抬头看。 连续几日的雨悄悄停了,地面上还是未干的积水和被雨打落的枯叶,它们静静地躺在地上,映着云层后太阳洒下的那点温柔的光。 赛谣站在树下,看着肩背宽阔的男人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她视野中。 赛谣微微垂下眼,收回目光,转身走回了教学楼的方向。 雨后的阳光很温柔,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却在她十六岁的人生里,模糊写下了父亲一词的含义。 即便那不属于她。 - 下课铃响,台上的英语老师做了小结后,拿着教案出了教室。 陈濯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见了夏子澈发来的新消息,微微皱着的眉随之舒展了些。 黎芽瞥了他一眼,注意到了他这点细微表情: “事情解决了?” “嗯,夏子澈说赛谣回教室了,应该没大事。” 陈濯收好手机,整理桌上的课本。 下课时间,教室里很吵闹,男生们追跑着怪叫一通,路过时撞了一下黎芽的桌子。 黎芽扶正课桌,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你好像很关心她?” 陈濯有点意外黎芽会问这样的问题,但也没多想,只随口答: “都是朋友,出事了多点关心,不是很正常?” “可能吧。”黎芽语气淡淡: “但发生在你身上就不正常。” 陈濯听笑了:“我在你眼里那么冷漠?” 黎芽停顿片刻,像是在思考,最终下了结论: “也不是冷漠吧,主要还是,你这人没什么朋友,所以偶尔在你身上看到点人情味,还挺新奇。说实话,我感觉你这段时间,变了很多。” “……” 听见黎芽的话,陈濯好像想到了什么,略微有些出神。 不过没等他把心里那点突然冒出的尖尖角揪出来想明白,喧闹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牛猛抱着教案和试卷走上台,敲了敲黑板: “来,都坐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