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楼的跑堂今日又见着了那位穿着白衣的女侠,这世上喜穿白衣的多了,他能辨别出来只因为那独一无二的声音和气质。
他在这沉香楼做了多年,一双眼和一对耳是最基本的功夫。
“客官今日也是天字一号?”
娄穆清没想到再次来这沉香楼居然碰上同一个跑堂,而且看上去这人似乎对她有着不小的印象。
想了想话本里那些江湖人士的做派,娄穆清扔了两锭碎银子给他,眼底露出几分警告,手中的剑似乎随时要出鞘。
跑堂顿时明白过来,接了银子便哈着腰退开了,还不忘挂着讨好的笑冲着娄穆清连连点头。
娄穆清自知宗秉文在自家府上埋了眼线,后者也毫不避讳这一点,只是没想到他现下越来越张扬,镜音司的人到底有多少能耐?以至于他们完全不把她娄府的家卫放在眼里,直接闯进她房内不说,还将密信堂而皇之的放在她桌上?
娄穆清叹了口气,宗秉文大胆,用人也是大胆得很。
“你说你有必要每一次都这般打扮吗?”
不同于上次身边围着莺莺燕燕,宗秉文这回倒是孤家寡人一个,姿势随意地斜躺在榻上,自己拿着一串葡萄扯着吃。
“我这不是怕给大巫祝添麻烦么。”
娄穆清将脸上的面纱取下,戏谑的看着他,“今日怎不见那几个大美人?”
“这么久了穆清才来见我,自然不能让旁人扰了我们的兴致。”
宗秉文长腿一伸便坐了起来,他扯下一粒葡萄,玉石般的手轻轻一捻,那葡萄便褪去了深紫的外衣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
“尝尝?”
他挪到娄穆清身边,将那粒葡萄喂到了她的嘴边。
“大巫祝平常也是这般照顾那些女子的?”
“穆清放心,我可是只会对你做到这个地步哦~~”
宗秉文尾音轻扬,眼尾的的朱红妖冶艳丽。
“那便多谢宗大人的好意了。”
娄穆清接过葡萄放于嘴中,甘甜的汁|水在口中炸开。
甜过头了。
“这是何处的葡萄?”
“西边进贡上来的,圣上看我爱吃便随手赏了。”他朝娄穆清身上靠了靠,笑道,“我想着穆清大事已成,便特意带过来给你尝尝,就当是贺喜了。”
娄穆清微侧开了身,只因为他爱吃,圣上便随手赏了?
这宗秉文到底是多得圣宠……
宗秉文没有靠到娄穆清的身上显得有几分委屈,“明明说好了不再与我生疏,穆清却还是这么冷淡。”
“莫不是……”
他的脸上诧异万分,“莫不是穆清过了河便要拆了桥吧?”
经过这几次的相处,娄穆清已经知晓了宗秉文那股性子,只全当笑话看了。
然而这有些人啊……你越不理他他便越起劲。
宗秉文扯着自己的袖口,活脱脱一副小媳妇的样儿,只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你真要这般对我?”
他戳了戳娄穆清的肩,耳后的那几缕红发随着他的动作滑了下来,双目发亮,一切都恰到好处。
娄穆清不得不承认,宗秉文确实是长得过于好看了,若他是个女子,便当真是那祸国殃民的妖精了。
宗秉文固执的要娄穆清的一个反应,他就是想要再试试这个大小姐,上一次偶然窥见的那一角可不能让他满足。
于是,他脸上的表情便再委屈了几分,嘴微瘪着,泛着水光的桃花眼直直地盯着娄穆清,看得她心下一跳。
“你们镜音司都是看长相挑人的吗?”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两人都有些微愣。
娄穆清先反应了过来,却也没打算做什么解释,只是顺手抬起宗秉文的下颚,左右看了看,肯定道,“大巫祝都长得这么好看,其他的想必也不会差吧?”
“噗嗤!”
宗秉文轻轻拿开娄穆清的手,笑道,“如果是看长相的话,穆清倒是也可以做我的副司了。”
“不必了,宗大人客气。”
娄穆清笑的得体,仿佛说出方才那番调笑话的人不是她一般。
可宗秉文却是不打算绕过这一茬,他状似认真道,“虽说我司从来未有女子,不过穆清若真是想,我倒是可以去求一求圣上开个恩典。”
“向来女子阴气太重,担不起龙脉长息,压不住万般星辰,引不了魑魅魍魉。”
“不过……”宗秉文的眼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意思,“穆清命格不同,是寻常女子万万比不得的,略微转动命盘也是可以当差的。”
“宗大人说笑,穆清不过一介女流,丝毫不懂这天地之术,如何当差?”
“虽说大烨自有女官,但穆清才疏学浅,不敢为圣上和宗大人增添烦恼。”
不管宗秉文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她都得小心应对,“亲近”是要亲近的,至于怎么个亲近法那可就说不准了……
“小的时候先生屡次教导我,话不可说的太满……”
宗秉文笑得像只狐狸,微眯起眼,“说不定,哪天你就改变主意了……朝中风云瞬息万变,可是有趣得紧呢~”
“多谢宗大人提醒。”
娄穆清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宗秉文纠缠,她换了个语气道,“今日我来这儿,到底还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的那些暗线我也办不成这事儿。”
状似熟识的语气,却有细微的火花在两人之间碰撞。
“客气。”
宗秉文自然明白娄穆清话外对自己安|插线人的不满,但他却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这整个京凉他的眼线多了去,以前没有安在娄府是没兴趣,现在么……
总要掌握一些消息,才能搅动这趟浑水。
说起来,他也不是爱管别人的家事,只不过正好这个人是娄穆清罢了。适当的出手,让她看到自己的利用价值,这人自然就会靠过来的。
砒|霜裹上了蜜糖,赴死之前也是有甜头的。
“不过,你倒真是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