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承骑马很快却也很稳,他拉着缰绳的双手把娄穆清牢牢的圈在了怀里。
娄穆清缩在淳于承的大氅内,厚实的大氅几乎隔绝了所有呼啸往来的寒风。不算颠簸的路途,暖和的环境,再加上她昨夜本就没睡好,困意很快便翻腾上涌将她彻底包裹。
当她醒来的时候,原本奔驰的马儿已经停下了,她和淳于承依旧坐在马背上,而她也依旧靠在他的怀里。
娄穆清没能想到自己竟然在马背上睡着了,换个说法,她这算是在淳于承怀里睡着了?
想到自己还靠着淳于承,娄穆清便想将身子向前倾半分隔开些距离,可她刚有一点动作却立即僵住了,动弹不得。
淳于承一手拉着缰绳,另一手却是直接环上了娄穆清的腰。
娄穆清刚醒过来时都没有感觉到腰上还环了一只手,可随着她的动作身后那人也突然使了力气,这下是完全忽视不了了。
“殿下?”
“嗯。”
淳于承应声得很快,于此同时他也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娄穆清见状悄悄地松了口气。
“你睡着了,地上凉。”
淳于承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下了马,他将手伸向娄穆清,“马背上虽然也不太舒服,但至少比较暖和。”
“殿下应该叫醒穆清的……”
又何必为她考虑那么多?
相互利用不就好了?
“本王想你能多睡会儿,你眼下的乌青太重了。”
娄穆清被他言语中的关怀击中了半分,她轻声地说道,“那殿下应该直接放我回去睡觉。”
“可本王也想你多陪我一会儿。”
此时太阳出来了些许,一缕缕阳光破云而出,正好打在了他们周围。
淳于承微仰起头看向娄穆清,阳光正对着他而来,一半被娄穆清挡住了,一半给淳于承渡了一层金光。
淳于承不似宗秉文有一双墨黑的眸子,他的眼眸是棕色的,这一刻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十分透彻。
他的眼中只映着一人,其余种种皆不在其中。
“快下来,有本王牵着你。”
“不会摔的。”
淳于承的脸色依旧如初,明明还是那般冷硬却在娄穆清眼中慢慢融化掉了。
阳光正好,风也正好,眼前人最是正好。
娄穆清怔怔地看着他,心中苦涩难明,若是……
若是你能早些出现就好了……早些……
再早些……
“殿下……”
娄穆清的声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将自己的手缓缓伸向他,“您可要抓牢了……”
“好!”
冰湖离娄穆清和淳于承歇脚的地方还有几步路的距离,那是一道尚未开辟的蜿蜒小道,骑马进去反而不太方便,淳于承便将其拴在了就近的树上。
“这冰湖倒是藏得挺深,怪不得殿下横扫围场这么多次也从未发现。”
娄穆清半蹲在路口等淳于承过来,她随手拨弄着一旁的小雪堆,纤长的手指在上面戳出一个个小孔。
“这围场共七七四十九围,本王也不是何处都去过。”
淳于承很快便过来了,他将娄穆清拉了起来,又用自己的衣袖把她手指上沾着的水渍仔细擦掉了,“倒是四弟将这围场里里外外都研究了几道,虽说没亲自来过,但他知道比本王多得多。”
“慧王殿下近来可还好?”
“他生性豁达开朗,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如今也不在于好与坏了。”
四皇子淳于澈是西域进献的公主所生,从小便聪慧异常,三岁可识千字,五岁熟读百书,七岁便能大谈理国之策,不到十岁便得封号为“慧”,一时在众皇子中风光无限。
可无论他再怎么夺目,他身子里始终留着外邦之人的血液,封王是他能达到的最高的位置,从一开始他便与其他皇子们不一样。
淳于澈的母妃不甘心自己的儿子不能去争夺那个最高的位置,她数次朝其他皇子下手,甚至私联母族意图扰乱大烨。
宫内的皇子接二连三的出事,安稳了几十年的西域也开始不停地惹事。前朝与后宫向来就脱不开干系,淳于胄仔细一查便把这些勾当弄了个清楚明白。
淳于澈的母妃祸害皇家子嗣,又勾联母族扰乱边疆安定,自是难逃一死,她的族人也被痛击了一番。
淳于澈自己对她母妃所做的一切并不知情,而淳于胄也不愿意就此折了一个能人,便断了他的双腿,削了他的爵位徒留下一个封号,将他一生都囚在宫里。
一时之间,曾经的众人钦羡变成了万世唾骂。
即使他作为淳于胄的儿子,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对其不尊不敬,可身上那份罪人之后的重担,旁人似是而非的眼光、若有似无的嘲笑,以及那一眼就能看得到尽头的人生,淳于澈又如何能过得有多顺畅呢?
“你不必担心他,四弟比大多数人都看得开。”
“可是殿下……”
娄穆清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眼底闪过一丝痛苦,“我看不开。”
“什么意思?”
淳于承不明白娄穆清为何突然如此心有所感,明明她与淳于澈之间并没有什么关联。
“你与当年的案子应该没有半点关系才是,你看不开什么?”
感受到淳于承的紧张,娄穆清一瞬间便惊醒了过来,她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缓缓地说道,“殿下误会了,穆清说的不是慧王殿下的事情,而是穆清自己的那些烦心事罢了。”
“穆清只是很羡慕慧王殿下那份豁达。”
“为什么?”
“每个人都有些烦心事罢了,若我能豁达些便不会这般苦恼了。”
“嗯?”
淳于承还想问什么,却被娄穆清突然探头的动作打断了。
“殿下,我从刚才就想问了,您在这包里装了什么?”
娄穆清伸手戳了几下,“还这么硬邦邦的。”
“等到了冰湖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