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威胁本王?”
淳于承脚下猛一用力,娄余顿时瘫倒在地。
瑞王目光如炬,周身气势如山崩般朝娄太师压去。
娄余咳嗽了几声,剧烈地吸着气,他这把身子骨根本遭不住淳于承的一拳一脚,即使内心再怎么想镇定,冷汗却止不住地朝外涌。
淳于承“啧”了一声,收回了脚。
娄余如释重负,双臂撑地缓慢地将身子朝后挪,一直到后背抵在了围栏上才罢休。
他缓了又缓,才道,“老臣只是帮殿下权衡利弊。”
娄余活了这么多年,今日所见后淳于承那点小心思他怎么还会看不出来?
都说淳于承是地狱阎罗,却不曾想阎罗也有坠入凡尘的一天。
当无情无义的浴血修罗被从未经历过的“情”字捆绑,瑞王殿下还能像从前那般洒脱吗?
淳于承长久地沉默了,虽然他的眼神依旧阴骘到了极点,双拳也紧握着,但娄余心底已有了胜算。
“娄太师,你太自信了。”淳于承刀锋般的下颚绷紧,俯视娄余的眼宛如看着一只蝼蚁,随时都要将他捏碎。
娄余从喉咙里咯出一声笑,“臣就是不够自信才会出此下策。”
“臣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您的大业,您不方便动的手总要有人替您动手。”
“这么说本王还要感谢你了?”淳于承嗤笑,眼神冰冷得可怕。
“殿下,若臣不动手,您苦心孤诣扳倒的人指不定哪一天就会东山再起了。”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自然要借看不见的东风。”
娄余相信自己的眼力,瑞王定是会顾虑娄穆清的。只是他也得为自己“辩解”一番,毕竟真把淳于承惹急了,他也是有诸多办法让自己消失的。
“你这是在与虎谋皮。”
“那又如何?”娄余满不在乎,“既然合作就得拿出些诚意来,臣会想法设法为您达成大业,只需殿下登上宝座那日不忘昔日诺言。”
“臣要娄家世世代代、子子孙孙,繁荣昌盛、永世不灭!”
“哈哈哈哈哈……”
娄余目眦尽裂,颈间青筋暴起,笑得已近癫狂。
淳于承悄然退了半步,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正一品大员的娄余几乎已站到了前朝官员的最尖端,可正是如此他才会更想上爬更不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
这样的人无疑是危险的,却也是最有用的。
“行了。”淳于承道,“本王言出必行。”
“多谢王爷。”娄余撑着围栏艰难地站起身,他整齐的衣袍已有些凌乱,从松垮的衣领处隐隐能看见红紫的掐痕。
淳于承的目光在娄余的脖子上转了转,冷声道,“今日之事,管好你的嘴。”
娄余若有所感地拢好了衣裳,“这是自然。”
“您放心,穆清是绝不会知道的。”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淳于承:“看来太师不单有一双慧眼,这心思也活络得很。”
一句话虽说得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摆明了是讽刺。
不过娄余也懒得去计较那么多了,权当是夸赞听了让自己高兴些。
“慧王那边,你且不要再搞小动作了。”淳于承接着说道,“他不是你能算计得了的。”
娄余无奈,这话不用淳于承说他也领教过了,如今他不正是被淳于澈耍得团团转吗?
“臣和他一事了一事,还请殿下放心。”娄余道,“定然到此为止。”
“最好如此。”
淳于澈与娄余之间的关系一时半会儿斩不断,淳于承自不可能全然相信他的一句话。
“臣连最看重的大姑娘都豁出去了,殿下还不愿相信臣的诚意吗?”娄余脚步依旧虚浮,硬提着一口气站直了。
娄余不说这个便罢了,一说这淳于承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人怎么舍得把穆清推到风口浪尖上?自己倒缩在后面?有这么当父亲的吗?
淳于承冷哼了声,甩顺了衣袖迈步走了。
他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再给娄太师来一下,那这事儿就真的大了。
娄余还算恭敬的神色在淳于承转过身的一瞬间便消失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还在作痛的地方,玩味地笑了。
等淳于承走了几步又侧过身看他时,娄余又是那个稳重知趣的娄太师,半点僭越的表情也没有了。
“娄太师若累了,不妨回屋休息,本王自己随处转转。”
“老臣无碍。”
娄余迈着脚步缓慢地跟了上去,虽隐约走得踉跄但每一步到底都踏到了实处。
“罢了。”淳于承棕色的眸子在侧|射而来的阳光下变得透明,为他刚毅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柔和。
“太师还是回去休息休息,若真累坏了,本王也不好向穆清交待。”
“宫里事务繁杂,本王还得回去一趟。”淳于承道,“转告穆清,本王今日便先走了,改日再来。”
“臣送殿下。”
娄余周身都疼得厉害,心事又繁多,确实也疲于应付淳于承了。这阎王说要走,他巴不得立即送客。
淳于承打量了他几眼,道,“不必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便倏地降落在娄余眼前。
一身黑衣,束着高马尾,几缕碎发垂落在脸庞,下半张脸被一纯黑的面具遮住,只露出了一双亮眼。
章远单膝跪地,抱拳道,“殿下。”
娄余不识章远,却能猜到这是淳于承的暗卫。
“回宫,带路。”
“是。”
章远起身,规矩地走在了淳于承右前方。
“殿下慢走。”
娄余躬腰行礼,站起身的时候疼得脸白了一瞬。
他撑着一旁的圆柱倒吸了口凉气,是疼的也是惊的。他知道府上一直有人盯着,但沉香楼洗牌后慧王的人暗探过,所有的钉子已经被拔了,可如今瑞王的暗卫却可以在他府上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