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向来高傲自持,她的骨子里就没有服软这个道理。即使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会对娄穆清造成什么伤害心知肚明,她也绝不会停手。
韦氏心里是对娄穆清有些愧疚,但她绝不会承认是自己做错了。
也更不可能后悔。
“你以为我日夜礼佛诵经,是因为我问心有愧?”韦氏冷笑道,“我只不过是为了抚平我心中的愤懑不甘,少造杀戮罢了。”
韦氏拿起娄穆清放下的佛珠,在她眼前晃了晃,“否则你以为我会让娄舜兮活着向你告密?”
“穆清,你是我和娄余的骨血,我和你爹自然算不得什么好人,而你天生就和我们一样。”
韦氏缓缓起身,表情颇有些玩味,“你难道忘了,娄舜华是怎么死的了吗?”
“你明明知道我那么做都是为了谁。”
娄穆清低声道,她不明白为何她已经极力修补她们的母女关系,最后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呵呵……”韦氏笑了笑,她突然拉住娄穆清的双手,柔声道,“为娘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你啊……”
“你是嫡长女啊,你的弟弟只能是我的血脉,否则你日后如何在娄府立足?”
“哦~娘忘了,你已经嫁给了瑞王,是瑞王妃了。”
“所以……”韦氏边说边将身子不住地朝娄穆清的方向探,她眨了眨眼,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所以你才会对长公主痛下杀手……”
“啪!”娄穆清猛地甩开了韦氏的手,“您疯了。”
娄穆清心底震惊,面上却不显。长公主一事应只有她、淳于承、娄余知晓才是,为何韦氏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韦氏被甩开了手也不生气,她手中捏着的佛珠随着方才的动作又掉落在地,“啪嗒”跳动了几下后便贴着地面骨碌碌地滚远了。
屋子里静极了,仿佛那颗在地面上滚动的珠子才是唯一的活物。
许久之后,韦氏重重叹了一口气。她眼中的癫狂逐渐退去,转而归于平静。
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穆清。”韦氏身上的锋芒突然敛去了,竟显出了一些语重心长的味道。
“娄余并不像你想象中那般忠诚正直,他的心不在东宫,也不在瑞王府。”
“你想一想,京凉有这么多双眼睛,为何他这个儿子能藏如此之久?”
“你也曾好奇过吧?为何我会居于这方寸之地?”
“您这是什么意思?”
娄穆清突然意识到,她娘知道的不必自己少,或者说比自己更多。
娄穆清刚被她娘杀害了祖母这一真相剜了心,接着又被韦氏这一番话当头痛击了一记。
“如果你真心要帮瑞王,就要对娄家狠心。”韦氏道,“这是我作为你的生母,对你最后的忠告。”
韦氏拉开了房门,亮眼的光陡然铺了进来。娄穆清寻光而去,一眼便瞧见在光晕中浮动的尘埃。
那么渺小却无所不在。
娄舜兮倚靠在廊下的柱子上,她仿佛已经认命了,只是望向韦氏的目光饱含挑衅。
韦氏并不把娄舜兮这点示威放在眼里,她侧着身子,给娄穆清让出了一条道。
“你走吧,往后你不必再念着我这个母亲,你我的母女缘分就到此为止。”
“你再做何事,皆与我无关,反之亦然。”
韦氏话说得干脆,也冷漠极了,好似她和娄穆清的母女之情如萧瑟的落叶一般,无足轻重,又能随风而逝。
“哈哈……哈哈哈……”娄穆清沉声笑了,心中满是苦涩无奈。
与前世一模一样的话再次从韦氏口中说出,娄穆清深感无力,却又觉得果然如此。
她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时已是满目的决绝。
娄穆清一脚踏出房门,“好。”
“如果有那么一日,我真想回淮水韦家看一看……看一看你爹彼时给我种的枇杷树长成何许模样了……”
韦氏的嗤笑声渐渐隐匿在了紧闭的房门后。
娄穆清看向娄舜兮,说道,“看见我这个样子,你一定很高兴吧?”
娄舜兮被堵着嘴,话是自然说不出来了。她眼尾挂着笑意,看起来既是对娄穆清的嘲笑亦是怜悯。
娄穆清心乱如麻,杀意和癫狂不断拉扯着她紧绷的神经。
“我想你应该还能记起娄舜华的下场。”娄穆清道,“你不如好好想一想,怎么从我手里逃出生天。”
娄穆清把娄舜兮带到了祠堂,娄舜兮安静了一路,却在进入祠堂的一瞬间开始猛烈挣扎,似是在极力抗拒和害怕着什么。
娄穆清顺着她惊恐的目光望去,那处正是娄老太的灵位。
“害怕吗?”娄穆清冷笑道,“祖母被你们毒害到生死不明之时,你可曾害怕?”
“呜……呜……”
娄舜兮剧烈的挣扎着,颈侧青筋暴起,眼泪簌簌。若不是她被人押着,娄舜兮只怕已经瘫坐在地。
她拼了命的摇头,由于依旧被堵着嘴,娄舜兮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吼叫。
“关进去。”
娄穆清一声令下,娄舜兮便直接被扔进了祠堂内。她逃命似地往外爬,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在自己面前关上。
大门紧闭的那一瞬间,娄舜兮便呆滞了,唯有娄穆清那双冰冷的眼深深地映入了她脑中。
房门被娄穆清亲手锁上了,“若非得了我的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此处。”
“若有强闯者……”娄穆清双手覆在锁上,半垂着的眼敛去了其中的神色,“不必留情。”
娄余直至夜幕降临依旧没有回来,娄穆清就坐在他屋外的石梯上静静地等着。
她想了很多事,越想越能察觉到自己的天真甚至说是愚昧。
娄穆清自以为能改变前世的结局,便仗着前世那点记忆处心积虑的筹谋。这一路走来,她的确是报复了蒋齐琛和林笙,也狠狠打压了下两房的气焰,可她想护住的祖母没护住,想修复的母女情亦没能修复。
甚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