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汨珞才懒得和他掰扯什么女子能不能进军营的问题,眼眸一抬,充满气势地问: “几位大人有什么事情?” 白知府那骨子里的文人大男子主义作祟,正要与她好生“讲道理”,却被身边的甄桐言拦住。 甄桐言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谦和的笑容,“侄女,朝政上的事情,我们得亲自见王爷商议。” 甄汨珞嘟着嘴顿时就不高兴了,“本王妃怎么就管不得了?” 瞥向白知府那犹如要吃人一般,准备舌战群儒的架势,她轻轻冷哼一声,不以为意道:“刚才库房出了点小事,王爷去库房处理了,你们要等着就等。” “飞羽,上茶!” 对上飞羽笑吟吟的表情,甄桐言心中大定。 他们就在这等着,他倒要看看这个侄女,能请来一位什么样的“王爷”! 飞羽从一名小将手中接过热水壶,摆上几个碗,依次给几人上茶。 工部侍郎险些喜极而泣,在外面冻了那么久,总算有点热水能驱驱寒气。 白知府望着面前那只碗,碗有一个碎裂的破角,几根茶叶棍子在水中扑棱,他恶心的不行,根本不伸手。 “军营就这个环境,将士们有时都是喝冷水的,几位大人莫要嫌弃。” 嫌弃也没用,没给他们喝脏水都算自己心善。 甄汨珞捧着心爱的匕首,不厌其烦地用手指摩挲过刀身的每一个角落,玩得津津有味。 “侄女,王爷他……” “诸位有什么事?” 一道清越略显低沉的男声传入营帐中每一个人的耳畔。 只见一直骨节分明、白净修长的手挑开营帐厚重的帘子,露出他那俊美无双的面孔。 这位“凌王爷”也算千呼万唤始出来,他身穿甲胄,药上还别着一把长刀,双手被在身后,缓步向主位走去。 “王爷!”甄汨珞甜腻腻地轻笑,站起身把椅子让给了他。 “白知府、堂叔,王爷已经到了,你们有事赶紧说呀!” 甄桐言攥着椅子把守的手掌逐渐缩紧,手腕上青筋暴跳,指尖发白。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上首的俊美男子,呼吸焦躁。 怎么可能呢? 他有八成把握凌王不在夷陵城,甚至是徐州,这个“凌王”又是哪冒出来的? 而且身形、容貌皆是合贴,根本不像是假货。 “甄兄,你还不快说?”白知府在王爷面前根本不敢放肆,一肚子的怒火只能憋屈地踢了踢甄桐言的皂靴。 “王爷。”工部侍郎眼神复杂地瞥向这两人的小动作,从袖中翻出一本薄薄的小册,主动说道:“臣与副手已经敲定计划,咱们十月用来引水的沟渠不能再用,臣看不如挖到陇华山角……” 工部侍郎吧啦吧啦地说了一堆专用词汇,甄汨珞一个也没听懂。 凌王则是敲了敲桌案,示意他放下,“本王对这些不懂,回去会请两个水利师父看看,若是合适,就依你所言。” 工部侍郎松一口气,将册子放在桌案上。 “既然如此,臣等就先告辞。” 是吧?这事一开始也不着急,如今进入寒冬,自然没有了水患的问题,不过是建渠引水。晚一两天也没问题的。 也不知这两个人非要干什么,架着自己就奔军营来。 工部侍郎现如今对白知府、甄桐言心怀不满,第一个离开主帐,白知府黑着一张脸紧随其后。 人还没走出主帐,背后却传来男子饱含笑意的声音: “甄同知留下,王妃有些家常想跟你说说,你们叔侄俩好好谈。” 白知府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 感情甄桐言撺掇他、架上工部侍郎非要见王爷,就是为了跟凌王妃唠家常? 他才不信这种鬼话。 说不准就是带他们来炫耀他有个王妃侄女。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甄桐言被留在主帐中。 “凌王”坐了一会,就说仓库还有事情没处理完,让他们自行聊。 一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帘子外,甄桐言的背后冒出一身冷汗,却面不改色地端起碗喝了口茶。 “堂叔。”甄汨珞笑得很明媚,“堂叔是因为周氏的事情有些着急吗?堂叔会怪罪侄女私下做主吗?” “怎么会?” 甄桐言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确实是因为周氏那蠢妇,让自己在徐州如今不上不下,丢脸至极。 那些粗大条的武将甚至有人对他挤眉弄眼,说什么“即便不幸也要笑着坚强”、“女人就像衣服,但老娘总是老娘”之类的话。 甄桐言呕地不行。 周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想害人倒是做的干净一些,别叫人抓住把柄啊! 还有甄琴那个逆女,大约是中毒之后,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跟自己这个父亲作对。 他心里这样想,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我怎么会怪罪侄女呢!这一切都是周氏的错,她竟敢毒杀婆母,若非王妃,臣也不会知道枕边人竟是蛇蝎心肠的毒妇。” 甄汨珞重重松了口气,作西子捧心状,“那就好。” “说实话,徐州封地上出了如此骇人听闻之事,本王妃情急之下差点写折子请皇后娘娘申诉,但一想到堂叔便作罢了,我们终究是一家人。” 论虚伪谁不会啊。 甄桐言在衙门坐了好几日的冷板凳,此时又在军营外冻了足足一个时辰,心中郁郁,闻听此言说话都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多谢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