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屏风,甄汨珞隐隐能看到一个宝蓝色的瘦削身影,此人叫张觉,本是恭敬伯府的庶子,年过三十没什么大本事,但伯府嫡子多争端多,争起爵位来下死手,到最后唯一一位活下来的嫡子也被算计成了瘫痪。 这爵位也就凭空砸到了张觉头上。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平日里吃喝玩乐最是乖觉,靠着伯府得到一个御史的小官。 “伯爷回话啊,这兵借了还不还?”逐弈又追问一句。 张觉满脸尴尬,“王爷,臣就是一个传话的,要不您上折子请旨问问?” 虽然他早就听上司暗自嘀咕过,说皇上届时定会找借口将人留在交州,但他也不会傻到当着秦临渊的面说。 他注意到屏风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声,似乎是个女子。 瞧凌王神色不佳,他很有眼力见的装作没听见。 “你先回去吧,本王要再考虑一下。” 张觉做出一副哀求之态:“王爷,前线等不得啊……”他还想活着回京城呢。 甄汨珞听了一会,秦临渊尚未松口,她就回到房中开始取出铜片与针线,打算在秦临渊离开之前绣一见金丝软甲。 那人说得没错,前线等不得。 他们拿乔只不过是不想引得皇帝猜忌,亦或者是京城那边松口,给凌王府一些好处。 看皇帝的意思,秦临渊带上徐州军前往交州,到最后不管是胜是败,那八万徐州精锐也得留在交州戍边,皇帝或许会下旨让徐州卫所重新招兵买马什么的。 只是一些未经训练的新兵哪能跟军纪严明、上下齐心的精兵比,就说将领都缺一个大口子,再被安插进什么不三不四的军棍,徐州卫也算是毁了! 京城那几位王爷想必也乐得看徐州如此吧,倒是打得好算盘! 她并不知道书房中几人是如何商议的,只知道最后那边松口从兵部给出好大一批军械与战马…… 一眨眼,又得送他离开了。 甄汨珞收起心口的酸涩与失望,将出行的东西一一收好,如软甲、衣衫、护心镜之类的。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甄汨珞便觉得身边一轻,那人快速的起身,怕吵醒她,拿着衣衫避入耳房更换。 她醒着但在装睡,还是不要告别了。 再睁眼,已经日上三竿,飞羽来提醒她大军应该已经出了夷陵城。 甄汨珞轻轻地“嗯”了一声。 今日她还约了沈攸宁去看戏,也算是给她撑腰的意思。 等到她换好一身紫色长裙出现的时候,早已等候在小厅的陆月儿与沈攸宁齐齐看望过来。 沈攸宁望着那道高挑张扬的身影,心头一怔,眼中闪过一抹艳羡,随即露出释然的笑容。 在庄子那段时间,她差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完了,是王妃不惜顶着恶名在沈府就收拾了二婶还把自己接了出来,那一刻,如同重获新生。 她也想成为王妃这么优秀开朗的人! 还有……对她一片真心的朋友们。 最近前线告急,锦瑟园唱得也多是武戏,如《杨家将》、《木兰从军》等等。 戏一直看到下午,几人才携手打算回府休息。 甄汨珞却瞧见飞羽给她使眼色。 申叔一扬马鞭,拐了个弯,路过回王府必经之路的十里街。 此处多为一些富人家的空置宅子,隔得老远,一道尖锐的叫骂声响起。 “你这个贱人!我让你勾引别人夫君,狐狸精,老娘打死你……” 陆月儿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这是撞见谁家夫人抓到夫君外室了。 只是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似的。 那名外室长相柔美,却也不是个和善的,打起架来一样不差,与稍显富态的夫人滚作一团,嘴里还骂骂咧咧:“你自己看不住男人怪谁啊?是你男人主动找我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疯婆子的样子,啊!你敢扯我头发,我撕了你!” 申叔缓缓停下马车,甄汨珞面色复杂地瞅着那两人掐架。 那外室有两个丫鬟帮忙,薛大夫人这边也有一个粗壮的婆子,显然是占上风的。 “薛大夫人在会陵城甄府当众殴打了薛大老爷,也算是‘名声远扬’的悍妇,因为那日去的人大多身份不高,她吓唬两句也就没人敢嚼舌根,最多也就是在小圈子里说一说。” 甄汨珞:“……” 所以薛大夫人这是活明白,彻底觉悟、放纵自我了。 后来有会陵城的眼线传话回来,薛大老爷的宠妾赵梦娘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高,薛大老爷又是个懦弱的怂包,只凭她自己斗不过有县主爵位的薛大夫人,随后为薛大老爷引荐了她的小姐妹。 也就是这个新外室,姓胡,以前是个丫鬟,因为爬老爷床被主母打出府邸,但是长相确实不错,人也是个彪悍的,战斗力不弱。 “那个赵梦娘又在背地里鼓捣人叫薛大夫人知道了这事,这才打上门来。” 甄汨珞惊叹不已:“赵梦娘着实是个妙人。” 她觉得赵梦娘段位比同型号的甄羽霜高,至少不恋爱脑。 薛大夫人与胡娇娥厮打,心生恶念,抽出头发上的簪子冲着胡娇娥的脸就划拉下去。 这是奔着毁容去的。 其中一个丫鬟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推开,薛大夫人跌坐在地。 见此,胡娇娥吓得花容失色,拼命往自家院子里跑:“疯子!这个婆娘疯了!她要杀人啊!” 那婆子也吓坏了,死死拉住薛大夫人。 十里街多为空宅,很是寂静,薛大夫人左右扫了一圈,以为没人看到她行凶,心惊胆颤地收回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