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别说族长夫人,就连甄汨珞都觉得惊愕。 族长这个人心思比族长夫人多得多,并不是什么善茬,对方现在却主动离开? 她抿了抿唇,不管怎样,省得一出闹剧,他们肯顺从离开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简明非…… “明非这孩子是本官同僚之子,暂且是府上的小客人,其它事情就不劳烦大伯父了。” 族长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一手揪着小声哭闹的甄羲,往外离去。 族长夫人不甘心地咬咬牙,也只能作罢,跟着丈夫与孙儿离开。 “明非,刚带你过来,就叫你受了委屈,是伯父的不是。” 甄国公柔和下声音和小少年解释。 原本低垂着头的小少年略显茫然与懵懂地抬起头,耳尖有些泛红,说话都难免磕绊起来:“世伯,是明非,明非给您添麻烦了。” 甄汨珞好奇的不行,平时她爹从没表现过对哪个孩子特别的喜爱,除了自家儿子,再有就是这个简小公子。 就连甄羲装模作样的那段时间,也没见到父亲露出这么慈爱的表情。 甄国公看出了她的疑惑,对管家点头示意,“将前院正院旁边的生霄阁收拾出来给明非暂居,找两个年纪小点懂事细心的小厮过去帮忙。” 他扭过头对甄汨珞使了个眼色,“珞儿,随为父去一趟书房。” 一个多月未曾过来,国公府前院的书房摆设有些许的变化,窗边放着一株雅致的翠竹,修剪齐整的几片嫩叶随着微风轻轻摇晃,虽无香气,却令人心旷神怡。 甄国公屏退了管家和身边的小厮,这才叹息着开口解释:“这个孩子是为父一个旧友之子,当初在战场上受了伤,除了朝廷零星的补偿粮饷这几年日子也不太好过。” 果然,在甄汨珞的预料之内,甄国公紧接着道,“他父亲在一年前过世,没多久母亲也因病而亡,家中只剩下一对双胞胎。” 甄汨珞神情复杂。 原来,简明非的父亲曾经是三千营一个百户,落下残疾之后家中日子就很是清贫。 简明非还有一个双生哥哥,父母死后,简家的一个堂叔将其兄长带走抚养,因为家中同样不富裕,养不起两个男孩,只能将老二托付给简父的一家邻居,临走时还留下了家中一半的积蓄。 谁知道那一家人根本就是为了给亲生大儿子还赌债,拿了简家的钱,却不好好照顾人家的孩子。 直到一个月前,简父的同僚登门拜访,才发现简明非在邻居家只能干活,有时连饭都吃不饱。 这年头书本很贵,当初小家伙那点书籍也都被邻家卖了钱供给大儿子还赌债。 阴差阳错之下,甄国公遇将简明非带回家。 “前段时间为父跟他远在北境的叔父捎口信,他们说家中有长子给简百户摔盆,同意明非过继改姓。” “珞儿,你觉得这孩子如何?” 甄汨珞蹙眉思索了一会,如实回答:“女儿询问了他几个问题,聪慧懂事,有礼有节。” 如果是过继那个小家伙的话,她似乎也并不反感。 成长环境对于这种年纪小,心性尚未定下的孩子影响很大,简明非在无耻的赌徒邻居一家受过苦,却依旧保持着骨子里的彬彬有礼,若是好好教导,不说有大出息,起码也是个谦谦君子。 甄国公点点头,“带明非回来之前,为父就想过了,若是这孩子不愿意,或者有什么不合适,就将他留下当做客人款待,既然决定带回来,断没有再抛下他的道理。” 这番话甄汨珞同样赞同,就算是收养,最起码等到简明非十八岁,学个本事,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再说。 再说,他们也不必担心和族长撕破脸皮,族长会在过继之上使绊子。 那一家子这般费尽心思将甄羲送到国公府,就是为了一朝飞上枝头,凭白得一个世子之位,但凡长点脑子,也不会因为这点龃龉来得罪朝廷一品大员。 从书房中出来,父女俩心中都多少有了些想法。 甄国公是因为老太君突然被气晕,着急忙慌回来看看,有甄汨珞在,她已经扎过两针为老太君舒筋活血,散散郁结之气,老人家已经休息了。 甄国公那边的政务又耽搁不得,只能叫女儿好生照看她祖母。 甄汨珞去看了一眼,将王府里带来的几个侍卫都安排在万慈堂外面,凡是族长夫人那一群人包括她们带来的下人通通都不放进去。 她眼神望着客院的方向有些发冷,最好如族长所说,这一家子人老老实实搬出去,若是再给祖母添堵,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家好好受一受磋磨。 她正准备去厨房盯着煮药的事情,却在一棵大柳树后方看见了一道月白色,娇娇小小的身影。 她脚步一顿,冲着那个方向招招手。 简明非的双生哥哥叫简明智,父母尚在的时候兄弟俩待遇都是差不多的,不过据说简百户夫妻俩过世,老二就开始闷闷不乐,不爱说话,背书也显得有些愚笨,反倒是干粗活十分利索。 简家堂婶觉得将来老大有出息,就将老大带走,老二则是留给了邻居一家。 甄汨珞目光深邃,直勾勾地望着这个小少年眼底忐忑的光芒。 这孩子方才背书讲理无不头头是道,哪有半分愚笨的模样? 如果说《琼林幼学》是启蒙孩童如何读书识字,那《增广贤文》则讲的是为人处世的精髓哲理。 “简小公子,你和你兄长的事情,本王妃都清楚了。”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简明非的脚步一顿,“王妃娘娘?” 他耳尖泛红,似是想到什么,小脸崩的更紧了。 甄汨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