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来到庄园的时候,傅瑜坐在一楼客厅抽烟。 宋祈单手插着白大衣的衣袋,对带路的女佣摆摆手,他自己不客气地走到傅瑜面前,一屁股坐下:“你现在总这样么?”不分白天夜里地抽烟。 傅瑜把烟屁股摁进烟灰缸:“他最近都没食欲,我想着法子给他补充营养,可是他吃不下,今天晚上我眼看着他就喝了半碗小米粥,总共吃的菜都不超过十口。我以为是看着我的原因,但管家说,我不在家的那几天他也是这么吃的。” 宋祈是看傅瑜抽烟抽的可怜,才一时心软跟他寒暄的,哪知道傅瑜不领情。理都不理,直奔主题。 宋祈原本有些不悦,甚至想出言嘲讽:现在知道急了,人家变成这个样子,还不是被你折磨的? 但是他看见傅瑜眼底的青黑之色时,忽地沉默了。这种程度的疲色是装不来的。得是真的熬过夜,彻夜难眠辗转反侧,才能留下的痕迹。尤其是傅瑜还是一个顶级Alpha。 宋祈破天荒地没有呛声。他道:“我知道了。带我看看他。” 他推了推金丝边眼镜:“我收集些信息素,检测一下他的情绪状况。我带了便携解析机,没那么精细,但能看个大致。” 阮洛是在氯/硝/西/泮的药力下昏睡过去的,所以睡得很沉。傅瑜在阮洛床边坐下,阮洛没有丝毫的觉察。 但他睡得也并不安分,不知是不是做梦了。呼吸节奏紊乱,额前碎发汗湿,连眼角,都一直挂着擦都擦不去的湿痕。 傅瑜用西装袋子里的锦帕,轻轻蘸去阮洛额头和鼻尖上的冷汗,又用指腹轻轻擦拭阮洛的眼角:“他防备心太强,连睡觉都贴着阻隔贴。” 宋祈看了傅瑜一眼,朝阮洛脖颈伸手。 傅瑜一把钳住宋祈手腕,把他手上一个小棉片给擒住了:“我会,我来。” 宋祈站在床边耸了耸肩。 信息素采样很简单,只需要用沾了特殊药液的棉片,放在腺体上一分钟。 腺体是oa最敏感的地方之一。 哪怕阮洛昏睡的很沉,傅瑜也极小心,但棉片贴着腺体的时候,阮洛身体还是无意识地开始打颤。 刚刚才被傅瑜擦掉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他嗓子里发出一声幼猫一样的低咽。 “乖……”傅瑜的脊背瞬间僵住了,他把声音放得极轻,一只手轻轻捧着阮洛的脸,使他不要在无意识的挣扎摇头里被棉片伤到腺体:“好了,睡吧。” 他把棉片交给宋祈,重新给阮洛贴上阻隔贴,轻手放下,再给人盖好被子。 可因为刚刚揭开过阻隔贴,现在已经满室白茶的信息素香味了。 采样之后需要交给便携仪器解析,需要点时间。 傅瑜就带宋祈到书房里继续宋祈的上门复查。 走出房间的时候,傅瑜没发现自己在关门时动作稍稍停顿,他无意识地捕捉着空气里若有似无的白茶信息素,轻轻深嗅了一口。 十五分钟后,宋祈对着仪器表道:“信息素的情绪温度大约只有3度,再下降一点都够结冰了。信息素健康指数仍低。但奇怪的是,信息素竟然解析出了颜色。” “颜色?” “对,普通环境里的oa,信息素是透明、或浅白色。但阮洛的信息素,呈淡粉色。”宋祈神色复杂地看了傅瑜一眼:“说实话,在阮洛信息素里检测到这种颜色我挺惊讶。因为这种颜色往往出现在感情幸福的oa信息素里,不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一个oa在能够分泌粉色信息素时,一定是有这种幸福感的。但这种颜色的标准色是正粉。阮洛的,偏白,不仔细看也看不出,甚至还只呈半透明……但这足以证明,他在你身边,可能获取了一些情绪上的依赖……” 宋祈推着眼镜:“你说他的某些动作引起了他的应激反应,但他应急过后却抗拒着身体对你的排斥,往你怀里贴……这个原因,我找到了。” “怎么说?” 宋祈用手指碰了碰落地窗,像是要确定自己是不是也在做梦:“在心理学上有一个现象——叫雏鸟情节。假设破壳而出的小鸭认准了它的监护者,那么,即便它知道它的监护者是危险的,它仍然会选择依赖。哪怕它的监护者会杀了它。” 傅瑜连着抽了三根烟了,他听得很认真,可到这里却有些晃神。他没有说话,宋祈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半晌,推了推眼镜:“你知道原因就行了……其他的就是,信息素醇度略高,伴有特性激素。” 宋祈勾了勾嘴角,叹了口气悠悠地道:“傅瑜,他发热期快要到了。” 傅瑜沉声问:“你建议我怎么做?” 宋祈站直身体,两手插兜:“反正不能打抑制剂了。” 宋祈走向落地窗,透过玻璃窗暗沉的反光审视着眼前的傅瑜:“他再打抑制剂就会死,不打也不行,oa很难独自撑过发热期。你没得选。” 宋祈看了傅瑜一会儿,脸色有些怪异:“傅瑜。你以前难道没有标记过他么?有时候我真的不理解你到底在装什么。你都……” 顿了顿,宋祈道:“……你都不像你了。” 傅瑜低声斥道:“别再对我进行任何评价了。宋祈,在这三年里的那个傅瑜才不是傅瑜。” 宋祈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莫名有些害怕。 他收起家伙:“复查结果就是这些了,情绪并没好转,但幸运的是他对你竟然有了该死的雏鸟情节。且发热期要来了,你多注意。” 走到门口顿了顿:“不论是解离症还是抑郁症,都挺难的,摊上一样就够呛,他摊上两样,傅瑜,请继续保持你的关心,走一步是一步吧。请你以周为时间截点,把阮洛每个截点的信息素采样一份给我。在医疗上我和我的团队会倾力配合。我祝你好运。” 宋祈走后,傅瑜一夜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