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静止了五秒。 这五秒对于傅瑜来说,只是做出了一个判断的瞬息。 对阮洛来说,却漫长的足以自我怀疑。 阮洛睫毛一颤,垂下了眼。他有些后悔提出这个无理的要求,第二次了。脑袋里都是些什么东西,装满了不可理喻么。 哪有人不会给自己擦嘴的,就算看不见,还摸不着么?大家的嘴都长在鼻子下边,也没见谁吃饭的时候得对着镜子找嘴。 可就在他垂下脑袋的瞬间,柔软的丝质锦帕已经凑近了他的下唇,头顶传来傅瑜低沉的声音:“别动。” 阮洛的眼睛顷刻间睁大,瞳孔却紧缩着隐秘地发颤。他强忍落荒而逃的冲动,把自己双脚钉在地上努力地调整呼吸,任由傅瑜动作克制地在他下唇上轻蘸。 锦帕触碰到下唇的瞬间,酥麻的痒意传遍全身,阮洛浑身汗毛都炸开了。他竖在两侧的手紧紧地攥住裤子布料。 直到傅瑜收起了锦帕,阮洛紧攥着的手才缓缓松开,只是手指还在细弱地发抖。他就把手背到身后,欲盖弥彰地对傅瑜说了声谢谢。 声音很小很小,比提要求的时候小多了。 小到傅瑜心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傅瑜端详着阮洛,没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神色:“是收拾好出来的?”很轻的语气。 “嗯。”阮洛看着自己的脚尖。 “带你下楼吃东西。来。” 一楼厨房早就做好了饭菜,就等着他们吃呢。 傅瑜带阮洛下楼,傅瑜是大长腿,为了迁就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尾巴阮洛,明显放慢了步伐。 女佣们见到今天两个人是一起下来,且家主又是对阮先生照顾有加,脸上表情都有些微妙的欣慰。只有管家表情管理炉火纯青,面上纹丝不动。 饭桌上,阮洛仍然坐得端端正正,也不怎么看傅瑜。 傅瑜却时不时看向他。傅瑜会注意他哪道菜吃得多些。 傅瑜在观察阮洛的时候,其实思忖过阮洛的习惯问题。阮洛明明出自一个对他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的家庭,还在冒牌货身边受了三年虐待。可他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优雅,竟然没被磨灭半分。可见他的教养是深刻在骨子里的。想来这归功于他的爷爷。 在平日,阮洛已经吃的很少了。今日吃的更少。 傅瑜心下着急,就试探着用公筷给阮洛布菜,一开始阮洛没怎么吃。 傅瑜怕给阮洛压力,就不给他布了。 没想到傅瑜收了手,阮洛却吃了起来。而且傅瑜夹什么他就吃什么,连挑都不挑。睫毛低垂着,有些湿湿润润。 傅瑜把这些看在眼底,却不动声色。 过了会儿,傅瑜才像是闲聊一般问阮洛:“昨天怎么淋雨了?” 阮洛抬头看了傅瑜一眼:“我看风景了。” 傅瑜试探着轻笑了一下,见阮洛没反应,就把唇角勾深了些,循循诱导着阮洛和他对话:“下雨天看风景,还把自己脚踝淋湿了。下次下雨天想看,就让阿姨给你穿雨衣。好么?” “好。” “能不能说说,都看了些什么?”傅瑜一边闲聊,一边用公筷给阮洛剔鱼刺。 阮洛斟酌了一下措辞:“看芭蕉林。” 芭蕉林只有正庭的路边有,而正庭的那条路,就是离开这座别墅,通往外部世界唯一的路。 那时细雨涔涔,阮洛仰着脸看得忧伤且入迷。 他看的到底是芭蕉林,还是那条路。傅瑜有自己的判断。 傅瑜在剔好的鱼肉碟里洒了些轻食酱汁,推到阮洛面前:“芭蕉林好看么?” 阮洛顺着傅瑜推过来的碟子夹了块鱼肉,他没有抬头:“好看。” 傅瑜好一会儿没再说话。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傅瑜道:“阮洛,别墅外边有很多比芭蕉林好看的风景。我带你出去看看,好么?” 傅瑜说这话时阮洛正在喝牛奶,然后阮洛就把杯子放下了。他像是忽然愣住了。 又过了会儿,阮洛才仰脸,他看了傅瑜一眼,发现傅瑜没在看他。 于是又看了傅瑜好几眼:“……什么时候?” “就今天。”傅瑜说道。 阮洛睫毛湿湿的,但是他笑了。 又是让傅瑜大清早就晃了眼的一天。 * 傅瑜想带阮洛出去,并非吃饭时一时兴起。 他在把阮洛的资料翻来覆去咀嚼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了。 阮洛在嫁进傅宅之前,其实是个阳光明媚的少年。他不喜欢待在一个地方不动的。他热爱自然,不在室内弹钢琴的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吹着风晒着太阳到周边郊野闲晃。 他还会背着一个小书包,揣着尤克里里,去近处的山野里采风找灵感。 不论去往哪儿,他都会在书包里放上几包猫条甚至一盒猫狗用的外伤软膏,把路过的每条流浪猫都喂饱,把每一个遍体鳞伤的小生命都照顾好。 可是啊,这么一个与人无害与世无争的好孩子,却没办法照顾好自己这条遍体鳞伤的小生命。 他们是在下午出发的。出发的时候,天上仍有星点小雨,但不至于打湿衣衫了。可傅瑜还是给阮洛撑了伞,一点儿雨丝都不让他挨着。 阮洛以为这趟外出是临时的,却发现傅瑜已经把他们要外出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阮洛看着质地绵软却结实的大书包,阴霾遮蔽的内心世界,竟莫名吹进来一缕轻风,挠的他有一点点的小雀跃。 他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潜意识里有一种直觉,直觉这个包裹里装的东西他一定会很有兴趣。 傅瑜提着大书包,照顾着阮洛上车的时候,阮洛就频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