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光彩,幽深得他分辨不出了。
造星计划从平面照开始。
久佳的大部分工作转移给了她原本的助理,一个入职三年的姓大野的年轻人。初审、初校、核红、收稿、打样……这些从前让她头疼日常杂务,甚至让她头疼的选题会,都不用做了。
她怀念做编辑的繁忙,在被化妆师精心打扮、按摄影师的要求摆姿势、被补光灯和反光板晃得眼睛疼、以及不得不去健身让自己看起来更瘦、更符合大众审美的时候。
而那些要与人接触的工作多了起来,比如找出名的作家和各领域的大师约稿、联系发行方和渠道商、参与应酬之类。她觉得自己不像个编辑,反倒像个销售。
她的照片最初登上的并不是她任职的杂志,而是另一家女性时尚杂志,全篇充满溢美之词,说实话把她夸得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她好奇地辗转打听过,才知道两家看似处于竞争关系的公司,是互相参股的。
这世界真复杂,久佳不得不感叹,自己实在太天真。
她带了几本杂志回家,给铁男看,问他感觉怎么样?铁男坐在沙发上,看看眼前跟他眨眼睛卖萌的媳妇,再看看杂志上的图片。
头发接了些蓝色发尾,打着明显的闪亮亮的蓝色眼影,睫毛又黑又长高高翘起来,指甲也是蓝的,抱住肩膀,肤色调得苍白,剩下的构图全是灰,不同亮度的灰。
他把杂志摆在久佳脑袋边上,再次对比,眯着眼睛疑惑道:“媳妇你是不是瘦了?”
久佳抓住杂志丢到一边去,胳膊支在铁男两侧的沙发靠背,不大满意地问:“你看半天,就看出我瘦了?问你拍的好不好看呢!”
铁男笑起来,伸手搭上久佳的腰,往怀里拉,“你还是现在这样好看,蓝眼睛怪吓人的。”
“孩子看着呢,”久佳低声笑,推开铁男,去找在玩积木的伊梨,跟铁男说到:“换衣服,去我妈妈那边,一起吃饭,我带几本杂志给我爸妈和我哥看看。”
去久佳父母家,是铁男最头疼的事儿。他的岳父岳母一直看不上他,特别是久佳爸爸,每次看见他,都会把亲戚朋友同事同学家女婿挨个夸一遍……回去简直像上刑。
“我不去行不行?”他坐在沙发上不乐意动,对给伊梨穿好裙子的久佳说。
久佳在收拾包,除了杂志,又从冰箱里拿了点水果,并两瓶清酒一起放进袋子,说话时候手上也没闲着,“去吧,你越不去他们越不高兴,你不是挺会哄孩子,哄老人跟哄孩子一样。说啥不好听的,你就当没听见。”
有什么可比性吗?铁男心说,那是你爸妈,你怎样他们最后都会原谅你,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勾引他们女儿的混账王八蛋。有人像我勾引你这样勾引伊梨,我得跟他拼命。
原谅自己总是比原谅别人容易,至少自己可以给自己找借口。除了赚得少点,铁男觉得他对老婆孩子够好的,但设想伊梨找个跟自己差不多的男朋友的话,他可就不乐意了。他的小公主,得捧在手心上,捧得高高的,一辈子衣食无忧只需要快乐。
这种理解并没让铁男在久佳父母面前觉得舒服些。他们预设的成见,让他的缺点无限放大;他对久佳和伊梨的好,隐藏在缺点的后面,他们不想看见。
道理铁男知道,但道理和感受是两回事。他不情愿地找了套正式些的衣服穿,白衬衫和西裤。对于他来说,回岳家比上班拘束多了。然后不出他的所料,久佳爸爸看见他第一句就是:“穿得人五人六的有什么用,也不嫌热。”
美奈第一次造访三井宅,在东京塔附近的高层公寓。房间不大,一间卧室一间开放的书房,客厅里的落地窗朝东,能看见郁郁葱葱的公园和公园里的古建筑滨丽宫。
空调开到26度,很舒服,三井寿请美奈坐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自己去开放厨房翻冰箱,问美奈:“喝点什么?”
“都行。”美奈打量一圈这间屋子,“真没想到,你家挺朴素的,我以为会很奢华。”
卧室是古典的松木色推拉门,看起来里面打了榻榻米。其他的装饰都很现代,奶白色的底色,家具多用温馨的小麦色。她坐的位置刚好能看到书房有一面墙那么大的柜子,里面摆放许多奖杯、奖牌和照片,还有一只鲜艳橙红的篮球。
三井寿拿了些零食茶点,两只杯子,还有几罐啤酒回来,笑说:“你当我是那种华而不实的人?家嘛,舒服最重要。你过来,我给你讲讲我的这些奖状。”
最中间那张照片,是他高中全国大赛的时候,赢了山王后拍的,放大装裱起来。三井从柜子中间的抽屉里又张小一些的塑封照片,跟装裱那张很像,人和位置都一样,除了脸上的表情,全都没精打采。
“这场比赛真的累死了,这才是我们本来的样子。我旁边那个,花道,你要是关注篮球的话就知道,他现在在国家队,是非常优秀的篮球手。”
一群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鲜红的球衣和他们的年纪一样,跳动着生命的气息。美奈笑问:“怎么表情这么痛苦的?”
“花道受了伤,后来养了两个多月才归队。”
“后面这个人是谁?”美奈指着个拿着旗的高个子男生,旗子上写着“炎之男”,还有个大大的“三”。
三井寿有些尴尬,将那张照片放回抽屉里去,拉着美奈去看他大学时候的照片,“你还真会找重点,我有比赛的录像带,有兴趣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