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歌跟在伏老汉身后,进了院子。 刚一进去,就看到大丰堡十几个人站在那,正和这边的人起争执。 为首的一个也是经常跟在屠焱身边的,他对现在这份磨刀的活计有些不理解,不满道:“我们是来干农活的,现在只让磨磨刀、干点杂活是什么意思?”他觉得伏老汉看轻了他们。 伏老汉道:“没不让你们干,先劈竹条,还有些钐刀只磨了刀片,没完工,做完了才好下地割麦。” 大丰堡过来的一些人没转过弯来,嘀嘀咕咕说自己带了镰刀。 宋歌拍了拍手,等他们看过来才对他们道:“这是伏老队长的一片好意,你们来的时候,也听屠焱说了吧?等咱们帮小丰堡抢收完,就可以借用他们的钐刀,到时候我们割麦也会快许多。” 一些人这才反应过来,眼睛亮了下。 有人低声问了宋歌:“小宋,那个钐刀怎么样,你瞧见焱哥他们用了吗?” 宋歌点头,道:“效果很好,但是这钐刀刀片薄,需要一直保持锋利度,所以伏队长让咱们磨刀是对的。老话说的好,‘磨刀不误砍柴工’吗。”他开口安抚众人,也没有刻意放低声音,附近很多人都听到了,大丰堡众人在短暂的骚乱之后很快都平静下来。 他们其实最担心的是几天后自家的麦收,毕竟来小丰堡这里卖力气,也是为了借工具。现在知道自己干的活是有用的,被使唤着磨刀也再没半句怨言,脸上乐呵呵的。 伏老汉抬头看向宋歌,多看了他两眼。 宋歌立刻笑着看过来,对他道:“您别担心秩序的事,时间紧迫,两家也是真心合作,一点小误会解开就没事了。” 伏老汉点点头,对他道:“小宋是吧,刚才余师傅来取收割机,我听他说起你。” 宋歌立刻露出一副谦虚表情:“惭愧,惭愧。”具体惭愧什么一个字也不肯说。 伏老汉:“……” 他倒也不好说,刚才匆匆见了余跬步一面,余老头别的没多说,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痛痛快快骂了宋歌一顿,临走还叮嘱他,说大丰堡这批人里就连那个屠焱也不用多管,只盯着宋歌就行,原话说的是“这臭小子一肚子坏水,坏透了”。 不过现在看来,除了会用竹筐搬人之外,还有些别的本事。 伏老汉没有为难宋歌,带过去磨刀,由他亲自来教。 宋歌欣然跟从。 这里的钐刀一少半是钢,很大一部分依旧是铁器打磨,用了传统的锻打收发,刀片很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锋利,但是用久了容易钝,尤其是钐刀这样大而薄的刀片,要想连续保持迅速收割,磨刀必不可少。伏老汉找了一块青黑色的磨刀石给宋歌,自己给他做了示范,沉声道:“小子,看好了,先磨内刃,刃面越小,割麦越省力。” 宋歌认真观察。 他有天赋技能,只要做示范的人对,几乎是瞬间就能掌握要领。 看过几次之后,宋歌心里把握更大,几乎是伏老汉一抬手,他这边就跟着同步动作,两声“呛”地一下出去,因为速度太快,几乎听成了一声绵长磨刀声。 伏老汉眉头一跳,忍不住抬眼看他,心里刚涌上来的一点薄怒,在看清身旁青年动作之后瞬间变成惊讶。 宋歌淋了清水在石头上,几乎是一比一复刻了伏老汉磨刀的动作,手上拿着刀片的姿势、磨刀的角度,以及每磨几十下还会略微调整刀刃的位置,来确保打磨精准到位——那都是伏老汉常年保持下来的习惯。 伏老汉看得眉头直跳,要不是第一天带人,他简直要以为这人也和自己一样有十余年打磨铁器的经验了。 宋歌手上动作不变,神情格外专注,磨刀一气呵成,犹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流畅,像是进入了某一种节奏一般,很快手里捏着的薄薄刀刃就在水和青石的浸润打磨下,逐渐泛出逼人锋芒。 伏老汉讨厌莽撞的年轻人,可并不讨厌聪明的。 宋歌磨刀,又快又好,伏老汉见他领悟也就不再多讲,动手干起自己的活来。 他年纪大,人也有些驼背,但是在专注干活的时候气势上有了变化,刀片握在他手里打磨时发出“呛呛”声,如同展示一种古老的技艺,连声音都带了韵律,是一种享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伏老汉觉得今天自己状态很不错,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弯了几十年的背也可以稍微打直一点,舒坦了许多,这种体力上带来的好处,让他难得可以长时间专注工作,他甚至有种一种想去炉前酣畅淋漓打铁的冲动。 伏老汉一直磨刀,直到额头带了微微汗意才停下,拿着打磨好的钐刀更是满意极了。 他年岁大了,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使过力气了。 一旁的宋歌刚好也完成了一件刀片的打磨,伏老汉接过看了一下,夸他道:“做的不错,你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磨的程度。”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知,一般人极少一上手就能做对,伏老汉对宋歌越发满意起来。他把手里的刀片举起来给周围众人看,对他们道:“你们瞧这个,小宋做的就很好,刀刃打磨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再继续磨刀,刀刃易卷,需适度。” 他让周围人传递着看了一下,正在教导的时候,院门口就来了五六个人,手里抬着几大捆的钐刀,急匆匆往院子里跑。 伏老汉起身问道:“怎么了?” 来的人有大丰堡的,也有小丰堡的,但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带着遮掩不住的兴奋:“老支书说钐刀有些钝了,让过来换一批刀片!” 伏老汉都有些愣住了,他刚开始以为是这些人不会用钐刀以至于磨损厉害,等亲自过去看了下,才发现不是,这些送来的钐刀和之前的一样,刀片被过度使用而略微有些钝,是需要正常打磨的程度。 一旁的人插话道:“老队长,我们几个队比赛,半下午不到就把南山底下那一片麦全给割完了!”南山那一片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