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偷我钱袋?”
字句是质问,语气却是单纯的疑惑。
“这是什么话?还能是什么?没钱又要生活呗。”十二岁没到的小少爷,不仅善良还有些单纯,甚至可是说是蠢。
王木兴突然想起影视剧里的套路,又说笑道:“也有可能他有个病重的妹妹哈哈哈哈。”
“家中妹妹病弱,急需一笔钱去买药,我也是...”
林三是没想到自己会遇上奇葩的,缓缓起身,愁苦着脸,声音微弱但足以让人听清。
王木兴没想到还真给自己说中,走进几步也跟着坐在边上:“嘿,真该给他搭个戏台子。该不会还父母双亡吧?”
“我父母过世的早...”
林三话还没说完,就见余白猛地撇开头,喝道:“你闭上嘴!”
“啊?”
林三错愕。
这鬼的猜测和眼前人的说辞一致,明明是件不大高兴的事,也被这鬼搅和的像是玩闹。
余白吼完,发现不对,脸青一阵白一阵,秀气的眉毛微微皱在一块,抿了抿唇角,才说道:“没事,你继续说。”
这峰回路转、乱七八糟的局面让林三有些发愣,傻气地应了两声,才找回状态,拧着脸继续道。
“只留下这么一个妹妹与我相依为命。若不是...我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做偷窃这种事。”
被吼了的王木兴并没有什么羞耻心,只是心中感叹电视诚,不欺我。
难道,我真的要在这里来一段死心塌地的爱情?
别怎么过火吧?
十二岁哎?!
还有可能人鬼情未了!!!
麻了。
回想就余白这态度和自己这心理状态,也绝对没可能!
十二岁的余白自然不知道这女鬼内心的凌乱。眼下林三衣着单薄,面色发紫,手背上裸露的疤痕交错在一起,蔓延到整个掌面。
肉芽早已溃烂,糊作一团。
“你今年几岁了?”说着把方才揣在怀里的手炉塞给了林三。
看着手炉靠近,暖意从手心向里传递,林三轻缓地眨了眨眼,然后将其紧紧揽在怀中,低下头回答:“估摸有十五了,父母死后便没怎么在意。”
余白拧眉自责道:“抱歉。”
“没事,都过去了。”
对于林三来说,这些确实都过去了。在他脑海中,父母的脸甚至没有那官家小姐清晰。
哪有机会想呢?
余白又摸了几件身上值钱的物件递给林三,嘱咐他行好事谋出路,便准备放人走了。
又实在担心严冬难熬,便多问了句:“林兄,你带令妹在谁家大夫那医治?”
若是相熟,他倒是可以帮上一点小忙。
林三闻言一愣:“城西王氏医馆。”
几年前,他确实是带妹妹在那里医治的。但大夫医术不精,还是妹妹生生挨过来的。
“我先走了,不然医馆要关门了,有缘再会!”
见林三拐出巷子,没了身影。王木兴转头看向余白,正准备说点什么,却借着昏暗的微光看清了少年的怔愣。
“怎么了?”
“城西的王氏医馆一年前就关门了。”
王木兴有点说不清余白现在的语气。
愤怒?不对。
但又确实是带着主体情感色彩的。
她试探性地安慰道:“被欺骗了不好受?其实...”
“没有。”
“只是...有些不舍江鹤赠我的手炉。”余白收敛神色,弯腰掸去衣摆沾上的细灰,抚平衣袍的褶皱。洁净如新的襕衫,仿佛未曾屈膝折叠,释放主人的善意。
竹笼也被他放回原位,重新垒叠。
最后,余白看向还站在一边的王木兴。
“谢谢。”
因为指路。
“夜已深,我便不送姑娘归家了。”
这是撇清关系。
当然,在余白这里,本来他们俩就没什么关系。
王木兴对现状有些无奈,因为这个世界可能不只有余白能看见她,再则自己也毫无头绪。两人又非亲非故,余白没理由帮她。
夜幕降临,街道两侧的商铺燃起油灯照亮了大半个天空,晃动的烛光在油壶内燃烧出细微的裂空声,同来往人群的热闹混杂在一起。
这是一个经济繁荣的时代。
蔓延进深巷的灯火透过王木兴没有正型的身影,落在了余白纤长而低垂的鸦睫上,又在眼窝处留下水墨晕开似的阴影。
“我得跟你坦白。”
王木兴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