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远处的村庄偶尔响起两声犬吠。
蓦地,身后响起微弱的脚步声,燕回掬着水的动作一顿,方要转身,然而他这两日心情几次大起大落,心神耗损,脚下不稳,猛然栽倒在地,一张湿闷的汗绢也趁机紧紧按到了他的口鼻上。
再之后便不省人事了,等他醒来时,周围一片漆黑,口齿被堵住,长久昏迷后头晕目眩,只能零碎地听到身旁的交谈声。
“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吗?”
“对,两个月前犬戎屠了好多镇子,人都死光了,都是些没人管的孩子。”
“五个,一共五贯钱。”
“得嘞!”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来,燕回皱紧眉,话音停下后不久,他身下坐着的地方开始轻轻摇晃,像是马车。
手脚被捆住了,嘴里也塞着东西,头昏沉得厉害,想来当时在河边按在他口鼻上的应该是蒙汗药一类的东西,方才那人说什么,无父无母的孤儿,难道是人牙子吗?
迷迷糊糊中有人不停轻踹他的身体,似乎很焦急。
燕回神思回笼了几分,他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对方瞪大眼睛,脸颊胀得通红,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立刻转过身,对方顺势将头靠到他被捆在身后的双手旁,燕回一把扯下他嘴里的布巾,对方也如法炮制。
“燕崽!”
“狗蛋儿?”
几个月前北方突发战乱,县城里死了很多人,燕回许多认识的人都死在那场战争中,书孰的先生与同窗死得七七八八,燕回一直没有李狗蛋的消息,原以为他也不幸死于犬戎人的屠杀,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一看到认识的人,李狗蛋顿时流下眼泪,“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燕回压着声音道:“你还活着,这些时日我没有你的消息,我去你家看过,见房子塌了,我还以为你……”
“我没事,捡了条命,只是……”李狗蛋双手捆着,只能任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低声啜泣道:“只是奶奶没了。”
燕回张了张嘴,顿时愣住,李狗蛋与他奶奶相依为命,那是个很和蔼的婆婆,燕回小时候吃过好几次她烙的饼。
他垂下头,目光哀伤,“我爹也没了。”
李狗蛋停下哭,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许久,燕回道:“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吗?”
“我不知道。”
李狗蛋摇了摇头,“我昨夜饿极了,在路边想看看能不能捡点东西吃,后来有个人看我可怜给了我一个馒头,我吃完头好昏,再醒来就这样了。”
被捆住四肢堵住嘴,四周一片漆黑,还有好几个如他一般关在这儿的人,所幸的是他醒得很早,又认出其中一个是燕回,便连忙将他踢醒。
燕回神情凝重,“我们好像被人牙子卖了。”
“卖了!?”
李狗蛋刚要说什么,蓦地马车一抖,微弱的光线通过缝隙探了进来,他终于看到燕回那一身干涸的血迹,霎时慌乱,差点没压住声音,“燕、燕崽,你身上……”
燕回目光微顿,轻声道:“没事,鸡血。”
“这、这样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人捅了。”
李狗蛋松了一口气,想起方才的事,又愁眉苦脸起来。
马车内一共关了五个人,有男有女,有几岁稚童,也有如他们一般大的少年,四周被封得很严密,半点风都透不进来,捆住四肢的绳子打成了死结,根本扯不动,燕回尝试了一会儿,却只是弄得满头大汗。
没多久,其他人醒来,车厢内开始发出碰撞与呜咽声,但这里封得很结实,完全没法撞出去,外面的人对马车内的动静视若无睹,甚至越行越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