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婚房的吧。这么大一间屋子,你喜欢怎么布置都可以。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喔,对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我随时为我的公主待命。”
周帆微微鞠躬,宛如一名绅士。
出门前他又想起了什么,站在观衣镜前仔细梳理头发,直到一丝不乱,紧接着深吸几口气,这才重新昂起头颅,抬高眉尾,眼神也变得狠戾起来:“明天一早我就来接亲,哼,你可别想着把门堵死,如果敢让我难堪,我就不娶你了!”
季晨知道他只敢在她面前发这样的疯,说这样的气话!
果然,周帆“噗嗤”一笑:“开玩笑,开玩笑,真是的,你瞧你居然还当真!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别弄得太晚,喔,药我放茶几上,待会儿记得冲开吃。今晚就这样吧,好好休息,等着明天我来迎接我最美丽的新娘!”
周帆转身,随手关上了门。
砰——
厚实的木门发出一声闷响,吓得季晨一个哆嗦——那时候,那个时候妈妈就是这样消失在门后的吧,是……是这样的吧。
季晨站在门前,脑中的记忆片段像流星一样闪过,她跌跌撞撞地跑向茶几,好不容易才撕开药袋,立即用水将药剂冲开,一饮而尽。
等到精神稳定下来之后,季晨走向房间角落。
那里放着一只旅行箱,装着她的私人物品,她去出一个工具盒,盒子里是各种型号的手铲、刮铲、三齿耙以及毛刷,她将工具依次排列在茶几上。
这些都是她入学第一天时收到来自考古系导师和学长们的礼物,有洛阳铲、冲锋衣、考古探针等全套考古组合式工具,还有不少考古遗址文创周边。
季晨在盒子里寻觅许久,始终找不到一件称手的工具。
算了,这些珍贵的礼物,不值得因为他而玷污。
季晨庆幸自己还残存几分清醒,但不幸的是,为数不多理智很快就被床头忽明忽暗的灯光淹没。
是啊,有什么理由放过他呢?
当校医告诉她,她根本不需要服用任何药物的时候,她就该想明白这个道理。
她试图戒掉药物上瘾,可惜为时已晚。
睡眠紊乱,精神恍惚,食欲萎缩,随之而来的还有绵绵无尽的倦怠感,整个人仿佛都游离在真实世界之外。
这就是戒断反应,真可怕呀!
季晨打起精神,发疯似地在盒子里翻找,不知过了多久,她在在盒子第一层和第二层的隔栏里摸出一把生锈的锥子。
她不记得这把锥子是谁送给她的了,不过,这也许是天意,既然如此,就用这家伙吧!
锥尖泛出斑驳的锈迹,需要先好好打磨一下。
诡异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很快,锥尖在磨刀石的打磨之下锋芒毕露,发出恻恻寒光,她又将锥尖浸入事先准备好的药水中,静静等待针尖喂饱药液。
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玻璃碎响,只见锥子贯穿周帆的脑袋,扎在了双层玻璃上。
整一扇落地窗以锥尖为圆心,向四周冰裂,形如蛛网。
季晨放开锥柄,向后退了两步,卸掉力气,跌坐在沙发中。
玻璃碎块折射出远方城市布满霓虹的天际线,迷得人眼花缭乱。
她抬起眼睛,将视线慢慢升高,越过墨色的鹿溪森林,看到森林里那座早已废弃的电视塔上正闪烁着闪电状的光。
那是什么光?那地方现在还有人吗?
她走到窗前,却看见低垂的天幕中似乎漂浮着一种透明的伞形絮状物。
是蒲公英在播种吧,真漂亮。
她打开窗户,夜风肆意地掀起窗帘一角,吹动了她长长的头发。
夜已经很深了,她微微叹气,准备关上窗户,却看到一团不明物飘到了窗前。
季晨看得不真切,她患有高度近视,最近又正受着严重的飞蚊症困扰,治疗了很久都不见成效,而在治疗的过程中,她的听觉也受到了影响,时常出现晕眩和耳鸣的情况。
那些在脑子里闪烁的景象也属于后遗症吧,季晨不由得泛起一阵苦笑。
她将锥子从碎裂的玻璃孔上拔了下来,关上了窗,打算今夜就在窗边的沙发上将就一晚,等待着太阳从东方升起。
一种无力感和倦怠感像蚂蚁一样迅速蚕食全身,她已经累极,身体发出了尽快入睡的指令,可大脑却像错乱了的发条,一直在对她说“保持清醒,保持清醒……”身体和大脑打架,将会达到一种极致的疲惫。
她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撑开干涸的眼睑,呆滞地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天边正下起了一场红色的流星雨。
季晨猛然撑坐起来——她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就在十年前,母亲失踪的那一晚,天边也下了一场这样的红色流星雨!
绚烂的流星雨照亮了半边天空,光与影在不断交错,点和线结合成千奇百怪的形状:龙王鲸穿梭在高楼之间,远古巨鱿用触手缠住了电视塔,石海花在森林里盛开,金色的触角伸向高空……深蓝的星空和远古的海洋同样都是生命起源的地方。
她已再无睡意,起身重新将窗户打开,让新鲜的空气吹了进来。
忽然,她看玻璃内侧粘着一团银白色的发光体。
发光体渐渐朝她靠近,四周长出像原始藻细胞一样的鞭毛。
生命,是一个生命!
季晨抬起胳膊,将手探出窗外,手指缓缓靠近那个发光的生命体。
刹那间,生命体绕过她的手指,在她脸上稳稳“着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