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往常柳风玉这天熬夜守岁能睡一上午,初一到初四是他给自己放的假,他一年到头除了过生日祭祖也就过年这几天假期。
只是怀里人天不亮就钻出温暖的被窝,哪怕她动作再怎么小心翼翼,柳风玉也醒了,屋里的凉气钻了进来很难不醒。
修缮后的小茅屋已经不漏风漏雨,但是也不是什么冬暖夏凉的好去处。
白燕轻看着还睡着的柳风玉,轻声轻脚地穿衣开门,毕竟他是客人,对待客人还是要有礼貌的。
一开门,黑漆漆的夜里夹杂着风雪往屋里吹,冰凉的雪粒子钻进鼻腔,白燕轻冷不丁打了个喷嚏,黑夜看不清,她踏出门一步,踩得不是硬邦邦的土地,而是一股软的触感,悉索一下,脚陷地里一下。她想了想还是回房间换上柳风玉给的鹿皮靴。
第一次下雪她就发现,这里跟长安不一样,雪是湿雪,落在衣服上,很容易融化,而在长安,雪拍一拍就掉了。都可以不用打伞。
她往日穿得还是很简单的布鞋,很容易湿掉还很难干,至于从长安带来的几双棉鞋棉衣,来金陵的第一个冬天就当掉换粮食种子了。
从柳府穿回来的一套冬衣现在不是在床上就是叠着就是盖着。
她轻轻关上门,站在寒风中伫立一会儿,抬着头看着天空,黝黑苍穹压着她有些胸闷,喘不过气。她呐呐自语道:“奇怪,我以前明明是喜欢雪的,太冷了,今年真是太冷了,下雪其实还不冷,雪融化了才是真正的寒。要买炭回来烧,没有炭了。麦苗应该不会冻死吧…”
白燕轻从前看雪是天仙妃子撒下的水晶琉璃,现在看雪是无情天帝扔下的白色桎梏。
这个点,王大王妈已经在开始在烧热水了。今天早上煮汤圆。
“王大王妈下雪了,今天别出来了,我也打算不出去了,早上吃好你就歇息吧。”
“好嘞,正好跟你王妈搓麻绳,等庙会的时候卖掉铺贴点家用,还好我年轻的时候学了这个搓麻绳编草鞋的手艺,现在还能补贴补贴家用。”
“对了,姑爷他今天可回去?昨天晚上我还跟他说姑爷能来我家过年,肯定心里是重视小姐的。”王妈笑着问道
“那可不,咱家小姐这么俊,脾气又好,谁不喜欢?”
白燕轻摇了摇头道:“随他去吧,天冷就别去我屋子里吃了,煮好了我给他们端过去。”
老两口子知道小两口住在那里,相视一笑,知道不便打扰,应了下来。
汤圆煮好了,王妈打算给少爷送去,白燕轻喊住她,
她踮着脚在柴房木架子上拿出一个小搪瓷缸,用勺子刮出最后一点点红糖,勺与瓷的碰撞发出的是窘境声响。
用最后这点糖倒在给弟弟的碗里。“你给他送过去。”
糖这么精贵的东西,白燕轻自己舍不得吃,好在她也不大爱吃甜食。不过想到柳风玉他似乎超爱,他买点心从来都是甜腻腻的口感。而她自己其实喜欢咸酥口的。
白燕轻想了想也不怕他待会儿笑话,用着还粘着糖味的小瓷缸装了一碗糯米实心汤圆。至于汤圆为何不包馅,也不是他们不想。
白燕轻忙活一阵后就把早饭端回了房间。白燕轻朝着还死躺在床上的柳风玉喊道:“起来,吃饭!”
这个点了,虽然天才亮,但是白燕轻不相信他没醒。
至少在作息方面,白燕轻和柳风玉都是早睡早起的好孩子。
柳风玉长叹道:“大过年的,你还起这么早…”
“一年之计在于春嘛,我每年第一天都要读书,给自己开一个好兆头。”
“那你还挺有…”
“挺有什么?”
“挺讲究~”
“没你讲究,话说外面下雪了。”她把饭碗放在桌上自顾自吃了起来。
“我知道,雪花都飘到你头发上了。”他懒散散的坐起来,手随意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墨色的头发随意的披散肩头,淡黄色的绸衣半遮半露出脆弱锁骨,随着动作间,衣袖滑落至臂弯处,露出得是肌肉线条分明,刚劲有力的手臂。他眉目间从来就是潇洒肆意,如今难得露出几分孩子气。
柳风玉身上有明显的晒痕,头和身子,手臂上腕肘处的肤色是不一样,但是一到冬天就看不出来,甚至比女孩子都白上几分。
白燕轻看了他“搔首弄姿”姿态,突然有点不怀好意的想到,如果把他画个春宫图,应该很好卖吧,可惜了自己不太会画人,学得都是花鸟画。
柳风玉梳洗好来到饭桌前,不解道:“你家不至于还没有碗吧…”
“我的大少爷,您就凑合吃吧,家里没糖了,这个装糖的罐子,还有点甜的,里面是汤圆。不过是实心的那种,不甜。”
他受宠若惊直言道:“对我这么好!”
白燕轻眨着眼心想,没想到他接受程度还挺高,本来以为他会嫌弃不吃。
“给你吃吧…我不饿。额,我不是嫌弃的意思。”他眉间抽搐,辩解道
“算了,你吃吧,我看你比较喜欢吃甜食,我又不爱吃甜的。”
“燕轻,你这话是真话还是假话?”柳风玉盯着她眸子问道
他继续追问道:“我明明给你买了这么多甜食,你不也吃吗?”
“你放在那里让我吃,我不吃,你家下人来收,我说给你们几个分掉吧,他们说偷吃会被你掌嘴…我说就是我赏你们的,他们觉得我和你是一条心的,来试探他们的。然后我问他们吃不掉的怎么办,他们说扔掉,那可是粮食,扔掉怪可惜的,我就尽可能吃呗,吃得我腻得慌。”
“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这些做的漂漂亮亮的小甜点。”
“你确定不是你喜欢吃吗?”
“我是喜欢,可我真的一直以为你也很喜欢。没想到你不爱,唉……倒底又是我逼你做不爱做的事情”他愧疚道。
“那你喜欢吃什么?”他不死心问道。
“没什么。”
“你看你又不说。”他眼神有些落寞,愣愣盯着一处,像极了被夫子训斥了一通的顽童
两人又是这样沉默不语,各自不习惯,也只能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