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珩似乎没有听到那近乎呢喃的声音,她轻快地跃上马背。
那木汗也回过神,骑着马和她一起向德龙爷爷的蒙古包过去。
德龙爷爷的蒙古包在离他们家10里外的阴山脚下,那木汗和杜思珩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土包上拉马头琴,十分陶醉。
德龙爷爷看到他们立刻放下琴,跑进屋把上次萨仁娜送过来的冰糖拿出来。
十几岁的娃娃就是草原上的新希望,这两个娃娃心善,每个月都来给他这个老头子送吃的,他不能报答什么,只能拿出自己最好的东西来招待了。
那木汗和杜思珩知道德龙爷爷的心思,也没再拒绝,一人拿起了一块小小的冰糖,含在嘴里,甜味慢慢化开,心里也是甜丝丝的。
送完东西,那木汗和杜思珩在德龙爷爷那儿陪他聊了一会儿才骑马回去。荒凉的山脚下,只有他们偶尔能过来帮老爷子解解闷儿了。
回去的时候,兄妹俩一前一后,谁也没有说话。马蹄哒哒回荡在草原上,风声阵阵穿过耳边。
天色渐暗,月亮悬在空中。
杜思珩望了望天边的月亮,说:“我有点想家了。想我以前的家。”
那木汗被这突然的一句搞得手足无措,他僵硬地笑了笑,安慰她:“以后你长大了就可以回去看看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杜思珩根本听不清,但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无论她做了什么,那木汗永远是站在她那边的,从小到大都是。
她望着月光下那木汗坚毅的面庞,又想到萨仁娜额吉和伊德尔阿爸。
他们都对她这样好,她怎么可以有这样不知足的想法。她就该一辈子跟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用自己的后半生来回报他们的养育之恩。
可是,她又自私地想见见亲生父母。想问问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把自己丢在孤儿院?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流浪到这片荒凉广阔的大草原上?连回去都成了奢望。
她摇摇头,停止那些胡思乱想。
那木汗不解地看着她,但他心里隐隐担忧,担忧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为了让杜思珩心情好一些,他晃了晃手里的马鞭。
杜思珩知道,他想和自己比一比谁先到家。
她喜欢骑马,速度一点也不输草原上的男子。既然那木汗要比,她自然要应战,正好跑一跑,吹散那些毫不实际的幻想。
她拍了拍察哈尔干,双腿夹紧马肚,“驾”的一声就跑出去了。
那木汗紧跟着跑过去,夜色有点晚了,他这次不能像以往一样让她太远,就紧紧追在她后面。
杜思珩看着身后紧追的那木汗,想着怎么拉开距离,她望着四周,发现西边有个小水塘,那边不好走,所以平时他们都饶开那里,那木汗一定会走东边的路。
她拍着马背,提了提缰绳,把察哈尔干引到西边的路上,趟着水过去了。
那木汗没想到杜思珩会突然换路,马儿也直冲冲地向前走,走了几百米才回过头来。
杜思珩伏在马背上,尽量躲开周围的苇草,可还是没留心让苇草在手上划了几个血口,划伤的地方隐隐作痛,有血珠渗出。
她懒得再比,过了水塘就下马,坐在草地上等着那木汗追过来。
果然一会儿那木汗就骑着马过来了。杜思珩抬头看着他,不服输地说:“我是受伤了才懒得继续跟你比,可不是认输了。”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怎么会是那木汗的对手。
那木汗根本不在意谁赢谁输,他只听到杜思珩说她受伤了。
他一下子跃下马,蹲在杜思珩面前,两手捏着她的肩膀,左右查看她的伤口。杜思珩仿佛被定住一样僵坐着,让他把自己转过转去。
她抬眼看到那木汗眼中的焦急,额头上还渗出了细细的汗。她不知道那木汗为什么如此着急,他们明明经常这样赛跑的啊。
只有那木汗自己知道,自己在荒野上看不到她的身影时心里有多着急,一颗心直到刚刚看到她瘦小的身影时才落地。
还好她身上没有伤,那木汗才松了一口气。
杜思珩缓缓举起自己手掌,几道血口映入那木汗的眸中,腥红的血珠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方帕子,缠住她的手掌,暂时为她止血。
杜思珩眼睛直直地盯着手上的白帕子,上面绣着一朵粉色的小花。
其实从他掏出这个小东西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哥哥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精致的东西,难道是别人送的?到底是谁送的呢?
那木汗看着杜思珩半天没说话,眼睛滴溜溜地转,就凑近想吓她一下。
他俯身过来,一点点靠近,近到他好像可以看清杜思珩眼角下那颗小小的痣,甚至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清楚楚。
“砰砰!砰砰!”心跳声在寂静的荒野很清晰,仿佛诉说着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