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问渔修长的手指间,夹着那片ID卡,随意地翻转着。他头也不抬,等待着回话。
“想得美。”
一道听起来更为冷峻的女声响起,极为简短,却又极为确信,听不出一点担忧。
几个实验室研究员面面相觑。
谁胆子这么大,敢公然反抗高崇的狗腿子?
何况实验室和高崇虽然一直是对立状态,但从未有过正面的交锋。
……这个人,胆子真大。
连博士都微微变了脸色。
谁说话敢这么大胆?如果一上来就激怒了这人,以仿生人们恐怖的实力,只怕半个实验室都会被夷为平地。
但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博士的脸色更加呆滞了。
或者说,博士变得脸色苍白,彻底地呆愣住了。
——方才还站在原地,带着两米八的气场发号施令的言问渔,现在随着一声沉闷巨响,脸朝下,背朝上,以一个站得笔直的姿势,脚尖为圆心,头顶划出一道圆弧……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直得仿佛一具尸体。
而他身后那人抓起半个炸开后变形的手榴弹外壳,极为冷静、而又极为用力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我才不会让你们带走。”
言问渔躺着的姿势,更加直挺了。
宁筝拽着他的风衣,让他翻了个身,随后伸手放在言问渔鼻子前试探鼻息。
博士目瞪口呆:“……你……把他打晕了?”
宁筝扔掉那半个手榴弹壳,站起身来:“算是吧,他没有呼吸了。”
博士从方才惊恐的状态中缓了过来,完全不顾手臂上还有伤,一拍大腿:“得,打关机了。”
这次轮到宁筝呆滞了:“……什么?”
严言已经从身后走了过来,双手拍在她肩膀上:“宁筝,你太厉害了!我都完全没有注意到你是怎么过去的!”
宁筝微微捂嘴,轻咳了一声。
……和老板斗智斗勇久了,对潜行这种事就熟练了。
当然,她的举动,落在别人眼里,那就是高手事了后不愿多说的行为。
于是,她身边又多了两三道崇拜的视线。
宁筝环视两下,最后目光又落到了言问渔的后脑勺上:“他是仿生人的话,充电接口在哪里?”
“充电?”博士微微皱眉,应该是在回忆,“应该和数据接收口是同一个,在后脑勺上边儿。”
宁筝当即伸手去拨开言问渔的头发,摸了几下,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数据接口:“有电脑吗?帮我插上。”
方才关灯的少年早就被她神秘的操作圈粉,飞快地跑去拿来电脑,又手忙脚乱地给她插上。
有个别研究员还在状况外,尚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一脸空白地蹲在边上,胡乱回想那仿生人是什么时候倒下的。
插上数据端口后,那台厚重而老旧的电脑上,就出现了一个文件夹。
这个文件夹排放得很整齐,各种特殊设定的名字写得清清楚楚,其中一个文档写着“核心”。
宁筝想也不想,当即点了进去。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全黑的文件界面,写着不知多少行白色的代码。
“宁筝啊,你居然还会编程吗?”
严言崇拜地眨了眨眼,问道。
宁筝微微有些心虚,点了点头。
这种仿生机器人的智力很高,学习进度也很快,哪怕大脑全是空白状态,也能极快地完成生活技能的模仿和学习。
也就是说没有记忆也不是不行嘛……
宁筝简单粗暴地想着,抬手潇洒地将和“记忆”有关的部分一并框选起来,直接删除了。
她虽然不清楚每一句是什么意思,但她懂这一坨是什么东西啊。
严言还是趴在电脑边,好奇地看着:“宁筝,刚刚那一步,你是删掉了什么啊?”
宁筝往后一靠,抬起头,双眼无神地平视前方,淡淡地回答道:“或许,刷机了?”
严言大张着嘴,片刻后终于挤出一句话:“……啊?”
经历了这一场风波,众人悬着的内心稍稍放下来些,研究员们吵吵嚷嚷地抽签选出了值班人员,仍旧是原先那个少年关掉了灯,其余人都趴在桌面上,沉沉睡去。
宁筝半梦半醒间,隐约听见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但她实在是太困了,还没来得及睁眼细看,就已经睡熟。
直到灯再一次亮起来,她才重新醒过来。
尽管研究员们都已经开始忙碌,示意着已经是白天,但天色仍然是暗的,只是从原先的深黑,变成了带着深红色的黑灰。
她感受到手肘似乎被谁抵住,便埋下头去,看到是严言睡在了自己旁边。
宁筝心头骤然一紧。
虽然这个“严言”看上去与先前并无不同,但自己的第一反应是,这并不是严言。
那种微妙的异常感,仿佛一根针,狠狠地扎了她一下。
宁筝赶紧直起身,先等了几秒钟,确认严言没有醒过来后,绕到了她的身后。
严言是短发,所以寻找后脑勺有没有充电口也十分轻松。
宁筝的表情却一下子变了。
她的手指正放在严言的后脑勺上,而指尖的触感,分明就是一个充电插口。
她连忙抬起手来,刚刚收回手臂,“严言”就揉着眼睛醒了。
……昨天的“严言”,后脑勺有这样一个充电口吗?
自己一开始遇上的那个严言,究竟是真人还是仿生人?
尽管倾向于认为“严言”刚刚被调包,但就凭这一两天短暂的接触,她不敢断定。
“严言”扭过头,望着她:“宁筝,白天了,是吗?”
宁筝几乎紧紧地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天呐。
总算找到机会,向博士报告这件事,刚刚说完,宁筝就又不安起来。
……博士,又还是昨天那个“博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