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你便同惜言一样,随侍本王。”
若不是随侍严正卿左右,阿久还真不知他向皇上请了孝期。怪道近来王府门庭冷清,拜帖宾客见也见不着。
阿久猜不透严正卿此举的意图。
他刚刚袭爵,照理定时要广纳人才笼络人心,再不济也是要向圣上表表忠心,站稳脚跟的。
若说荣小王爷是因为丧父神思忧虑故而请孝,阿久可万万不信,但见他整日悠哉的样子,倒像是为自己放了假,除开每日频繁的飞鸽传书,阿久当真觉得严正卿要罢官弃爵,田园归隐了。
阿久现在搬来承明阁与惜言同住在耳房,常妈妈与常武则搬去西南小院独住。
这日午后,严正卿不知想起什么,非要吃红酥山,又说府里厨房做得不美也不香,非要吃城北广元楼里的。
阿久应道:“奴婢去去就来。”
严正卿摆了摆手让她乘马车去,快点回来。
如此难得的出府机会必得好好利用。
阿久坐在马车里盘算。
近日来常妈妈为照顾阿武憔悴不少,阿久想借机去东市买点新鲜物件哄常妈妈开心。
这时段酒楼里用膳的人并不多,阿久嘱咐小二说:“我们家公子对吃食极为挑剔,这红酥山定要做得别致又美味,要细细地做慢慢地做。”
小二一听,忙问主顾是哪家贵人。
阿久用手指了指天,故作神秘道:“当朝新贵。”说罢她又多塞了一些钱财给小二。
小儿见阿久出手大方,不疑有他,忙道:“原来是江大人家的,小的明白。”
江大人?哪个江大人?
罢了,是谁都不重要。
小儿忙不迭的奔去后厨,阿久也绕开车夫泥鳅般钻进东市。
许久未逛市场,琳琅的物品让阿久目不暇接,她做左挑右看,最后在首饰摊看中一支银簪,上刻一对镂空蝙蝠,正中央抱了一朵五瓣梅花。
摊主见她似是中意这支银簪,当即夸赞道:“姑娘好眼光,这簪子独此一支,可是孤品!我刚摆上来,您就相中了,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阿久赶时间,不愿与他多费口舌,便直截了当地问道:“多少钱?”
摊主伸出一根手指,比划道:“五两银子。”
阿久心道,你为何不直接来抢?
她正要张口压价,忽然听得后巷一阵骚乱,跑出半大孩童来。
那小孩直奔首饰摊,抱住摊主便哭喊道:“张大叔!张大叔救我!有狗追我……大狗!大狗!哇……”
小孩是害怕极了,话也说不清,只哇哇大哭起来。
没一会儿,果然有一只大狗追了出来,那狗膘肥体壮,一看就是被主人家精心喂养的。
这狗很有些仗势欺人的本领,眼见到了人多的地方也不害怕,依旧朝那小孩狂吠着扑来。
被唤作张大叔的男人也不慌,一提气,“嗷呜!”一声中气十足的虎啸便吼了出来。
那虎啸声惟妙惟肖,仿佛真有猛虎窜入集市之中,咆哮示威。
包括阿久在内的周围人都瞪大了眼睛齐刷刷地望向首饰摊老板。
再瞧那狗好似也被虎啸震慑住了,方才高扬的狗尾现在夹在两腿之间,愣愣地站在原地。
张大叔见自己成了人群焦点,颇有些不好意思,他摇摇手朝人群赔笑道:“没啥事,没啥事,和小孩子闹着玩呢。”
这时,方才的后巷有一绯衣男子信步而出,那恶犬看见他极为热情,摇着尾巴蹭了上去,显然这位就是狗主人。
狗主人垂眸看向缩在张大叔身后的小孩道:“小子,今天只是吓吓你。下次我家正清的嘴可就说不准落在哪里了。”
说罢,他还反反复复将那小孩打量了几个来回,仿佛已经替狗物色好了他身上哪里最嫩。
小孩一听这话,又抽泣起来。
张大叔气不过,上前理论道:“闹市之中,你纵狗追人也就罢了,何必还要这么吓唬他?他不过是个小孩子!”
绯衣男子一听,好笑道“你口中的小孩子方才可是拿着石块朝这狗身上砸了又砸呢!”
张大叔闻言低头看向小孩,那孩子果然心虚地低下了头。
阿久在一旁围观许久,那男子面容秀气,她总觉得似曾相识。
忽又想起方才他叫那狗的名字的时候,一时没忍住轻笑出声,她打心底里觉得这名字用在恶犬身上十分贴切。
这边江巍然刚要“大人有大量”地转身离开,就听见摊位前有人笑了一声。他古怪地顺着声音瞧过去,只见一衣着素净的清丽女子。
他朝阿久问道:“姑娘,你笑什么?”
阿久道:“你的狗名字起得有趣。。”
听到别人的认同,江巍然正过身来,饶有兴致道:“ 有趣?是好还是不好?”
“甚好!”这句赞美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江巍然在听到“甚好”二字时,大笑出声。
他给狗起这名字原本就是存心恶心他那位高贵的兄长,如今倒有人与自己品味一致了,果真是同道中人。
于是他打量着阿久道:“在下江巍然,城南溪口巷挂红灯笼的就是我家,敢问姑娘芳名?可否赏脸交个朋友。”
阿久见他有几分诚意,便道:“公子爽快,我也不好扭捏。小女子常久。”
“长长久久……好名字。得了空来找我,我带你吃好吃的。”
江巍然大概觉得自己今日收获颇丰,牵着“正清”美滋滋地从后巷离去。
耽搁了太长时间,阿久也再没心思压价,掏出那攒了许久的五两银子递给张大叔。
张大叔人不错,虽然簪子卖得贵了,但胜在服务周到,他说,姑娘我给包得漂漂亮亮的。
阿久瞧着他上下翻飞的手,随口问道:“您刚才那声虎啸可真像。”
“没什么,我从前是演口技的,后来行情不好挣不着钱便改了行。”
阿久听说过口技这门技艺,表演者仅凭一张嘴便能模仿世间万物,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