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和李嫂子趴在她床边,邓头他们或趴在桌子上,或躺在地上,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的,满满当当。
这些人为何都在这?
她只记得那一晚发生在城门外的事,不知道顾川给自己喂了什么东西,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记忆就停留在那。
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干脆不想了,睡醒很渴,她便起了身。这屋子有点眼熟,但是脑子有些乱,而且这一群人为何睡在这里,她也明白。但见他们睡的这么香,她也不好叫醒,便蹑手蹑脚下了床,走到桌子那边,轻手轻脚的,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很好,那些人都没醒。
她放心的喝了两杯,正准备喝第三杯时,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喊:“宋老板活过来了!”
嗯,活过来了,她想也没想继续喝着,却被身后一道冲击,她整个人被那人抱在怀里,嘴里的水刚喝下,被这一撞,呛入了喉,她忍不住连连咳嗽。
那些人被这一嗓子给弄醒,也纷纷睁了眼,看着宋凝站在那,被李胖抱着,也纷纷冲上来围住。本来就被呛到,咳嗽到不能呼吸,又被围住,宋凝只觉得自己气喘不上来。
李嫂子刚醒来,就看到宋凝涨红了脸,这是要憋死的样啊,她赶紧让那些人离开。宋凝才松了口气,李嫂子给她拍着背顺气。
许久,宋凝才顺了过来,这一顿咳嗽,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她才看清了这屋子的结构已经墙上挂的画,这不是绥延城小包的家里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嫂子见宋凝一脸疑惑,想着她躺了这么久,很快就会饿了,而且这些人围上来,却独独没看到小包。她转身往后看去,只见小包静静地看着这一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她想了想,便拉着赶着邓头他们出去,说是给宋凝他们准备吃的去。
他们都走了之后,屋里倒是安静下来了。宋凝大大地呼出一口气,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才算是解了渴。
“大凝。”
身后的小包轻轻地叫了声。宋凝嗯了声转过身,心想咋听着这么委屈呢。
却看到小包撇了嘴,正努力控制着自己没哭。见小包这样,宋凝心里一沉,猜到了自己昏睡这段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小包哭的,是自己,还是宋轩他们?
但是眼下她不好过问,只是上前将小包抱住,小包靠在她怀里,总是没能忍住。自从绥延城被毁,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哭过,听到宋凝死他也没哭,当时他只想着复仇。
但现在宋凝醒了,就算心里早已有了准备,但是这种彻彻底底的失而复得的心情,是说不出来的。小时候母亲走的时候他坐在母亲坟前天天祈祷着,想着母亲能回来,那时候宋凝看不下去,就给他买了布偶娃娃,说人死了会寄托在那娃娃上,但是人是不可能回来的了,让他别等了。
后来娃娃没了,宋凝也走了,他就再也没对失去的东西抱着期待。他逐渐习惯了失去,也学会了用冷漠去对待,只有这样才能走下去。
听闻宋凝死的时候他也没想过宋凝还能活着,但是顾川提醒了他,李嫂子救活了宋凝,死去的宋凝就这么精神的站在他面前,多年来的从不抱希望的事情实实在在的发生在眼前。他再也忍不住,抱着宋凝哭起来。
“大凝,还好你还活着。”
“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乖啊,乖啊。”宋凝将下巴靠在小包的头顶上,抚摸着他的背,小时候也是这般,一边嫌弃他爱哭一边又耐着性子哄他,后来大了,眼里的嫌弃变成了心疼。
邓头他们扛着几只羊回来的时候,确实把宋凝吓了一跳,然而李嫂子却跟她说没事,今晚是要好好热闹一番,庆祝宋凝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
宋凝越听越糊涂,小包哭完之后便睡着了,宋凝也没多想,就让他睡着,她想拉个人问,然而那些人却忙着杀羊烤羊,一个劲的乐,她也就算了。
直到两个时辰后,这群人一边喝酒,一边打着嗝跟她说着发生的一切。宋凝越听嘴角越抽抽,听到小包被那卫明用刑,她一下子站起来,转身就要往小包屋里去,却被李嫂子拉住。后者摇了摇头,宋凝明白她的意思。小包这段时间肯定没有睡好,而受了伤便是要静养。
但是听到自己被埋在地里三天才被挖出来,宋凝只能喝口酒让自己冷静一下。
说实在的,顾川这计划确实可行,如果一开始就跟她说,她也会同意。她那时还纳闷,顾川干嘛一开始说那些,后面却变了样,原来都是给那卫明的人看。
让小包带着她会绥延城,一是她是绥延城的人,死后回到这里也是正常,二是绥延城虽然是堇朝的地方,私底下却是他顾川的。这里守城的将士便是李昭,西北各处也都穿插着他顾川的人。一则是为了守护西北,二则顾川其实也不完全相信那堇朝的皇帝。
他把自己置于自己亲信兄弟的对立一面,却只是想保她脱离卫明的监视。布了大局却把自己一个留在皇都,独自与那卫明抗争。
“顾川伤怎么样?”她问李嫂子,后者正在拿着羊腿吃着,喝着酒。
“没事,皮糙肉厚的,刺一剑死不了。”李嫂子含糊道,见宋凝没怎么吃,赶紧叫张为给扯了些好的肉来,“虽说不吃不喝也不会死,但是躺了这么久,身体也会受损,赶紧多吃些补回来才是。”
宋凝接过张为给她端来的肉,听到身后有声音,是小包起了身,他坐在宋凝身旁,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微微翘起,看着那群人在那闹。
她把肉放在两人中间,对着小包指了指盘上的肉,后者了然,拿起一块慢慢嚼着。
李嫂子站起来,走过去跟邓头几个道:“你们,起来给跳个舞,好久没见过了。”
邓头他们也爽快,喝了口酒,便站起来,先是齐齐的排成一排,给宋凝他们三个弯腰抱拳,道:“青云寨献丑了。”
李嫂子立马鼓起了掌,宋凝和小包跟着,一起呦呵。
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分工,张为带着几个人唱着歌,邓头带着剩下的人围着篝火跳起舞来。看着他们弯着腰一步一步缓慢的围着那篝火走着,突然又站起来,举起双手,朝着天空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