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派仍无一人应战。
正当他思量着是不是要打进去捡一对倒霉蛋时,一道娇俏的应答声传出:“在下温渺,偕同道侣沈临熙应战,请君赐教。”
沈临熙?
这个不陌生的名字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森森的冷意一寸寸地在周身蔓延。
剧烈的疼痛感席卷全身,陆时微忽觉不能视物,无尽的黑夜压得她无法呼吸,眼前和脑中铺天盖地,尽是深浅不一的红色。
重重叠叠的红里,隐匿着一双巨大的赤金色翅膀。
说话的人叫温渺……杀了温渺!杀了沈临熙!
心底有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层出不穷,简化为一声声的“杀”,是她未曾听过的声音。
面前出现的是一羸弱少女,发髻高高挽起,面上漾着清清浅浅的笑意。
她挽着的道侣,是个高挑的男子,生得是眉目如画,颇为风流,正是她日日夜夜想杀之而后快的沈临熙。
夜色寂寂,猎猎风声。
是个微凉的好天气,然而陆时微满面冷汗涔涔,脚下一软,险些狼狈地跪坐在地上。
幸而江予淮早看出她不对劲,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巧妙地向前一步挡了挡,悄声问:“陆时微,还撑得住吗?反应这么大,那男人是你老相好?”
要是也该是谢袅的老相好!
陆时微暗自咕哝,头痛欲裂,说不出话,但绝不能退避,她不能再无能一次。
她果断咬破舌尖,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出奇地让她定下心来,只一字:“打。”
江予淮不多劝说,慢慢地松开她,独自轻盈地掠上屋檐,轻轻巧巧地坐下,正色道:“请接招。”
他手执长笛,从容地吹奏着,与此同时,一道隔绝声响的结界静静地笼住了四人。
笛声清越,曲调急促激昂,如无数烈马奔腾而过,陆时微身形骤然增大几寸,手里变幻出一柄样式普通的剑,闻笛声而突进。
刀光剑影间,三人缠斗起来,陆时微招招狠辣,一招一式犹如疾风扫过。不多时,对面两人身上就添了几道长长的血痕。
温渺身形瘦小,善于闪躲,不时地找机会偷袭;沈临熙本事平平,一开始还直面过了几招,擦伤后就也跟着奔逃退守。
虽名为傀儡术,是由江予淮操控,但一月配合下来,已生默契,陆时微自己也能做些战术判断,很多时候江予淮只作壁上观。
往日江予淮会尽量助她免伤要害,今日陆时微强硬地掌控局面,只攻不守,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纸人破损,身上渗出点点黑墨,在黑夜里倒是不显。
笛声停了,是江予淮给她自己动手的权利。
眼见两人定是撑不过半柱香,闪避得快躲进门派里面了,陆时微立时追得更紧,剑锋径直挑向温渺的手腕。
“临熙,她的眼睛是红的,是妖术!你这么畏畏缩缩做什么,既然我们迎战了,快打啊!”
温渺防守不成,险些被一剑挑断手筋,手中的剑当啷落地,气急败坏地斥责起来。
沈临熙堪堪挡住一剑,臊眉耷眼地嚷起来:“这两人横空出世,恶名昭彰,凭我们俩怎么打得过?你吃错药了不成,非拉着我来迎战?”
合着沈临熙那点本事,只能在弱者面前耀武扬威,实际不过尔尔。
温渺恨铁不成钢,旋身到背面,嗖嗖地放了两根冷箭,吃力地喘着气训斥道:“夫君身上有底牌,有什么可害怕的?”
底牌?
闻言,陆时微眸光一闪,霎时成了更深的血红,彻底失了神智。傀儡冲沈临熙的方向偏了偏头,显然是起了兴趣。
她腾空而起,剑势陡然加快,利刃紧贴着沈临熙胸口划过,殷红的血迹随着剑锋流淌而出。
沈临熙惶恐地看着自己胸前的血迹,虽没有直中心脏,他还是大叫起来:“门派切磋,点到为止,你是要杀人啊!”
“杀的就是你!负心人!”陆时微哼笑一声,冷冰冰地说道,手中剑如银蛇,再度刺向沈临熙。
温渺右臂一挥,电光火石间一根银白色的长鞭用力攀咬住她的剑身,突兀地定在半空。
“道友此话何意?何故要取人性命?真要如此,莫怪我们不留情面,说到底也不过是杀个妖族罢了。”温渺一改柔柔的嗓音,朝沈临熙厉声喊道:“用弓箭!”
沈临熙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忽然发力向后掠去,从背后掏出一把精巧的弓箭,飞速地拔箭就射。
傀儡眼睁睁看着箭呼啸而来,眼看箭至面门,她偏过身子闪躲,不料箭如影随形,“咻”一声钉在面具上。
面具应声裂开,倒是没有伤到脸。纸人猛地扬手接住箭,手掌仿佛被焚烧一样,淅淅沥沥地滴下黑色的墨迹。
那箭尖磨得极为尖利,箭身却是粗糙,似乎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泛着森森寒气。
心脏癫狂地跳动起来,灵魂深处都发出凄厉的哀叫:“这根箭是我的骨头!”
温渺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仍是那样明艳动人,她吃惊地大叫出声:“谢袅!你怎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