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之间的信任牢不可破,哪怕是外戚也插不上手脚,又或者以为你刻意打压冯氏,因为他们当年曾经对你我棒打鸳鸯。”
她的声音突然悲愤起来,控诉一般道:“不,我恨他们!恨他们拆散了你我,又断送我的孩子!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可以随时弃用的棋子,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杨世延终是心软:“可是惠娘,你可以告诉我的。我们之间,应当能承受得了这样的事,也应当一起承受。”
可是冯皇后显然不这么认为:“难道我要告诉你,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女儿,让冯氏弄死了,从此让你看到我便想到那个死去的女孩,让你也厌恶我、疏远我,对我恩断义绝吗?”
她没说出口的是,如今杨世延大权在握,若是知道冯氏曾经如此残忍地牺牲他的骨血,那么冯氏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不过,如今似乎结果也差不多了。
她抬起眼眸,泪眼中看到杨世延的脸上竟然也落泪了。
可是,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现在眼前这个手握重权的弄臣再不是当年让她随意拿捏的纯情少年了。
他非常清楚,冯皇后的控诉里有真情,但仍然试图左右他、把控他,将他拿捏在股掌之上。
的确,她没有办法决定自己孩子的去留,但却可以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和他再生育孩子,然而她还是蒙骗他,将所有的疼惜与支持,倾注在赵桓征身上。
因为她明白,在老皇帝病重之前,仍然能够左右朝纲,赵桓征那张像极了赵家人的脸,才是她能令老皇帝册封她成为皇后的关键。
反正一个低微宫娥所生的儿子,本就不可能养在身边,还是要送到出身高门的妃嫔跟前代养,这是祖宗历来的家法。
甚至冯孝惠能暗暗感到,老皇帝可能早已经洞察到了这一切,自己一路青云直上到了皇后之位,正是由于老皇帝觉得她这个养母做的还算尽心,对太子的感情也日益深厚,甚至可以用谎言和私情,去平衡辅国大将军的权势。
身在嗜血宫闱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
杨世延看向她,依旧深情,甚至带着同情,惟独再也没有了一种叫做信任的东西。
而越是地位尊贵,权势赫赫的人,这种东西就越稀有。
甚至杨世延在此之前,也并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他只是知道了赵桓征不是自己亲生,因为他的生母另有其人。
至于冯孝惠当初到底有没有怀上他的孩子,他都没有调查清楚。事情已经过去了太久。
这场对峙,其实与他无数次与政敌周旋时的尔虞我诈并无本质差别,他想虚张声势,以期从冯皇后这里得到更多当年的细节和真相。
现在,他的确知道了更多。
他和她有过一个孩子,是个女孩,不过已经死了,以冯氏做事之狠辣无情,绝不会留下这么一个皇后与人私通的证据给世人。
这个消息无疑让他无比伤楚,但也无比重要。
至少她亲生的唯一的孩子,是他的。对于这么多年的痴情来说,倒也不算最坏。
只是可惜,他唯一的血脉,他还没有见到,就被冯氏人弄死了。
从今以后,冯氏何止不能出任要职这样简单,他要屠光冯氏满门,一泄心头之恨。
……
杨世延最终坚定了气力,推开她又站了起来,步履显然比来的时候要坚决了许多。
他这么多年在战场与官场,早已经经历过无数更为艰辛和痛苦的时刻,以至于有足够的经验,去慢慢舔舐伤口。
只是他知道今日走出去以后,他将失去的是一生为之赴汤蹈火的东西。
以后,这处幽深的茶舍,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走到长窗前,马上要离开的时候,回首对冯孝惠说:“我知你也有无可奈何,可是说到底,皇后也是贪恋权势。惠娘,你的确该恨冯氏,因为你与他们也是一样的人。”
杨世延神色不豫地从禅茶别院出来,步履沉重,一路沿着寺院的甬道往前面大殿去。
因为从前每次来甘露寺的目的都是为了与冯孝惠幽会,他总是从后门进来,又从那里离开。
如今他想去走一回正门。
然而还没走到大雄宝殿,在罗汉殿前的碑林处,一个穿着水红色襦裙的丱发少女就蹦蹦跳跳的往他这处奔来。
跟随的两个婢女根本跑不过她,在后面气喘吁吁的喊着:“小姐,当心路滑!”
杨诗瑶的笑靥如花,她不算绝色的姑娘,却胜在可爱,面如满月,一双凤眼一笑起来喜气洋洋。
“阿父!没想到你也在这!”她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飞落到杨世延身边:“我还以为阿父说自己不信鬼神,也应当是不信佛祖。没想到你也会来寺里。”
她忽然又想到什么,先发制人地调侃他:“咦?曹管家今日说你去宫里觐见了,怎么没去拜皇上,而是来拜罗汉?”
杨世延不回她,只是微笑沉默,片刻后,两个婢女才跟上来。
两个婢女也是气喘吁吁,只是此刻意外的在寺庙里看到家主,她们唯恐会受到责罚,神色慌张地自责:“奴婢们没有跟好小姐,请大将军治罪。”
“诗瑶,你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京中贵女如云,没有一个冒失如你。没有我的准许,竟然私自出府。”
“阿父,诗瑶知错。只是有事情才出来的,并不是贪玩……”
杨诗瑶垂首听训,也只是做做样子,她知道杨世延从不对自己动怒,最是疼爱骄纵。
“方才阿父错怪了,我是见到阿父心里高兴,才跑了起来,你问问她俩,平时我很端庄的。”
她是自己死去的战友杨卓将军的遗孤,杨世延因为心慕皇后,终身未娶,膝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养女,因为是战友临终托孤,因此对杨诗瑶也是疼爱有加,虽然对她严厉,却从不打骂。
见杨世延神色和缓,杨诗瑶恬然一笑,扯他的袖口:“阿父应当不生气了吧……”
随后她往罗汉殿内观瞧,自言自语道:“奇怪,方丈明明告诉我宗源哥哥在罗汉殿给监院大人瞧病,怎么不在这里。”
听到“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