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便宜你了,你要是敢不给尾款,老子带上兄弟把你的房子点了了事!”
农家汉连忙弯着腰对老范千恩万谢,随后把雁翎接过来,看了看,确实是个漂亮的姑娘。
进来东宫遣散了好些宫人,又听说太子即将大婚,需要女婢做粗使,这种徭役本来要京师的贵胄官宦出人,因为东宫的奉御必须要出身体面,识文断字,容貌出众的少女。然而贵胄官宦并不舍得自己家生的奴才去做东宫的徭役,于是层层摊派,把徭役之责推给了京畿一般的自耕农户。
这个农家汉的女儿生得漂亮,又从小念过几天女孰。原本是他家境殷实,疼爱女孩,让她上了几天学,希望以后能说一门体面的亲事,却没想到被地方横征暴敛的皂吏盯上,要抽调去东宫做低阶宫女。
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去人牙子手里买个年纪相仿成色差不多的女孩子顶替。
于是这农家汉才找到了范氏夫妇。
买卖人口都是绞罪,这农家汉也是为了拯救女儿的前程,拼上了老命。
雁翎明白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是在农家汉的驴车上。
农家汉买了她,依旧绑着手脚,把她放到自己的驴车上,拉着她去亭长处交人。
看着花一样的少女,农家汉心生了愧疚,于是絮絮叨叨把自己买人的缘由像雁翎解释了一番。
“姑娘,我对不住你。不过买你也的确是倾家荡产了,把你送到宫里替俺闺女服徭役,总比被那黑心烂肺的人贩子夫妇卖到窑子里或者给老头子当小妾强些。过了二十五岁,东宫就会放人出来,还能赔一大笔钱银,都算姑娘你的吧!”
说着说着,农家汉还愧疚地哭了起来,停了驴车,在半途对雁翎跪了下来:“姑娘,您就当行行好吧!我女儿先天身体孱弱,瘦得跟张纸似的。要是送到东宫服徭役,说不定会被磋磨死。您就当救她一命,我一辈子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这是唯一一回……”
说着说着,农家汉竟然呜呜地大哭起来。
雁翎嗓子被药哑了,范氏夫妇知道她是要被送去顶包服徭役,根本也没给她吃解药,她说不出话,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内疚不已的农家汉。
她也是穷人出身,深知在权贵面前,普通人的命运和蝼蚁差不多,达官显贵稍微不满意,碾死他们如同碾死虫豸。
虽然是被这个农家户买来顶替,雁翎是更可怜的那一个,然而看到满脸都是泪珠子的农家汉,她竟然反过来同情起他来。
可是说不出话,她又被绑着手脚,只好呜呜呜发出混沌的声音,本来是劝农家汉别哭了,自己也觉得去东宫做工,至少比那个不明不白死在水缸里的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强,但是显然农家汉没明白她的意思,哐哐打了自己几个耳光以后,又带着满脸的泪水上车继续赶路。
到了亭长办公的寺舍,农家汉把雁翎拖下驴车,东宫詹师府的执事和官兵都在那里守着。
亭长已经事先被农家汉买通,于是雁翎被捆着手脚,就和几个真正来服徭役的农家少女一起被押到了詹师府的马车上。
不久以后,马车隆隆转动了车轴,一车面色枯槁看着不怎么高兴的女孩子就沿着京郊的驿道往东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