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吃,光是闻就有一股子酸味儿。”
洛凛凉凉道:“你们俩在一块儿,不喊上我,这梅子能不酸么?”
罗虔头疼,半瘫在榻上:“怎么都来了?”
“怎么,嫌我烦了是么?”祝熹耍性子,不等罗虔开口,自言自语,“真是没良心啊……白疼你了。”
“没有的事,没白疼,没白疼……”姜汤辣口,罗虔皱着眉一鼓作气喝完,“哥,别绕弯子了,我玩儿不过你们。”
祝熹增大手上的力气,使劲捶:“原来你还知道啊。”
罗虔疼得龇牙咧嘴,打滚求饶:“哥,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吵架,惹得你生气。”
祝熹没听到想听的话,垂着眼不说话。
他在生闷气。
洛凛道:“霜霜,这两年,你觉得长么?”
罗虔思忖半刻,祝熹偷偷看了她一眼。
“不长。行万里路一直是我心之所向,所以不觉得长。可是看哥如今这情形,我大约是应一月之内回来。”
“明知故犯。”洛凛竭力圆场,“我且再问你,这两年真的不长么?”
“不长。”
“你是不知道,这两年,对某人可真真是,度日如年啊。”洛凛拿走床边的湿衣裳,拂袖而去。
祝熹想摔扇堵住他的嘴,下意识一攥才发觉手边无物,狠狠记了他一笔:“我谢谢你啊。”
罗虔没了捉弄的心思,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十指相扣凑近祝熹,笑道:“真的不长,每日都是一样,一晃眼就过去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祝熹听了这话,不情不愿施舍了一个满意的表情。
罗虔摇摇他的手臂:“真的,哥,无数次我都想回来,可是我怕你怪我,还气着。我越走越远,觉得离得越远就不会那么后悔。”
“然后我发现,我错了,错得很离谱。”她声音渐渐弱下去,“好在你根本就没生我的气,我就知道,你爱我,你舍不得的。”
祝熹再也绷不住,摆摆手:“得了,什么舍不舍得,什么行万里路,花言巧语。”
“嘿嘿,那你还生气么?”
“不生气,你只是在讲真心话,我生什么气呢?”
“不带你这样的,哥,我发誓,我以后都不会离开你,除非你又遇到了一个青楼里倒泔水的。”
祝熹拍开她的手:“可千万别抬举我,有你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罗虔的眼出奇的亮:“真是难为哥对我一再忍让,那我就永远永远陪着你,还那一百两,你说好不好?”
“出息,你说什么叫永远。”
雨声渐小,窗棂透过一丝明光熹微,罗虔看清他的紫内衫,双金鹧鸪粲然生辉:“哥,你到底爱不爱紫?”
祝熹拉开帘帐,起身要去推荧纱屏风:“又想说什么?”
“我来告诉你什么叫永远啊。”罗虔一转话锋,轻松勾住他的脖子上,“哥,看看么?别不敢啊。”
“看就看。”祝熹撇嘴,“撒手。”
“别走别走,我好像闻到饭味儿了,好香好香……”
祝熹坐在榻边,做出背负的姿势:“上来。”
她乖乖爬上去,想了想又挣扎着要下来:“我衣裳还……”
祝熹箍紧她的腿:“把我衣裳拿上穿。”
“二哥为何说你觉得两年很长?”罗虔咯咯大笑,“果然还是太想我了么?”
他状似随意:“是啊,怎么不想,想得都要撑不下去了。”
“其实我每天也都很想你,想得我都瘦了,五斤要有吧。”
祝熹开始嘴贱:“我走得这样艰难,还瘦了?”
“你走得慢,跟我没关系。”罗虔气得要勒他脖子,“你少栽赃陷害我!”
“对,是我不惑之年身体虚弱,背不动你了。”
怎么会没变呢?
素厌绛紫的人,贴身内衫是深紫色的,上面还有最爱的鹧鸪鸟。
封闭内心的人,对着曾经揣测的人道出真心,诉衷情,轻描淡写。
来洛府后半年的时候,祝熹多次问她:“为什么哭的时候要打柱子?”
罗虔愣了愣,笑着说:“不止是柱子,桌子椅子都可以。”
“罗虔,我认真的。”
那目光轻轻落在她眼中,恳切清澈,不夹杂一丝试探,情深义重。
罗虔的笑凝固在嘴角,心一颤,边夹菜边说:“也没什么。就是以前在清浊楼,我老是哭,止不住,鸨母就不让我端菜了。可我不想做刷洗活。怎么办呢?就只能哭的时候打上一拳,疼了,就不会想哭了。”
“哥,你知道么?哭的时候,产生痛觉,不会更想哭,眼泪会止住的。”罗虔低头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饭菜,面无表情,“我再跟你说说后来。后来,我总是犯困,打哈欠也流眼泪,影响客官心情,所以我还是去洗碟碗了。”
罗虔很少提及在清浊楼的过去,祝熹多次派人打听鸨母的下落,一无所获。他望着身旁的罗虔,谈笑风生,何其落落大方。
“霜霜,你的过去是怎样的?”
“平淡,无聊,每天就是倒倒泔水什么的,杂活,杂且多。”罗虔轻笑,嘴角浅浅的笑意,“哥要听么?”
“女孩力气小,你怎么会派去倒泔水?”
“那嬷嬷看我是个男孩——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也把我当做男孩了。她没工夫管我,就让我倒泔水了。好歹是个苦力,也算有些用处。”罗虔嘴角的笑弧度不减,“也算是个有价值的东西,而不是废物。”
“没了?”祝熹一脸不信。
“没了。难道说,哥你希望发生点什么?压迫底层孩童么?”罗虔的笑容放大,“想什么啊?”
祝熹轻轻道:“可我总觉得,你有很多心事,很多不会对我讲的心事。对么?”他兀自低低淡淡笑着,笑意寂寥。
罗虔干巴巴道:“……没有。”
“也许有的。”
祝熹不需要去找老鸨,不需要她的诉说,好像就已经看透了她,她眼中的倔强,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