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密道走了很久,李明烛举着火把,看见了不远处的一堵墙,心里一喜,终于到了。
密道的出口就是太明殿。
一旁的祝苍转头看向李明烛,喜道:“公主,我们到了。”
几个向来严肃的汉子此时脸上也漫上了喜色,“到了,到了!”
李明烛走到密道口时,往后退了一步,挪开了地方让玄甲卫推开密道门。
几人合力才将厚重的石门推动,光线透过渐渐推开的缝隙透了进来。
祝苍抓着李明烛的手臂,满含期待地看着挪动的门。
等着门彻底打开,李明烛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李明烛脸上带着喜色跑了出来,下一刻,眼前的画面却是将她的心瞬间打到了地底,如坠深渊。
“父皇!”
李明烛不可控制地嘶吼出声。
原本带着喜色的脸,此时惨白,面若金纸。
她以为自己出来时能够看到父皇母后虽然担忧却惊喜的眼神,万万没有想到,向来温雅的父皇发冠尽乱,脸上愤怒,悲切。
他面前站着的是从他还是皇子时就跟在他身侧的人,御前太监方正。
那个总是笑嘻嘻,憨态可掬的老太监,此时却面目狰狞。
方正双手攥着刀柄,刀刃没在血肉之中,猩红的血沿着刀锋滴落在地上。
方正看见李明烛骤然出现在太明殿,一霎间的慌乱,他拔出了刀向后躲去。
血喷洒出来,溅开了血雾。
李明烛脚步顿在地,一步也挪不开,看着眼前的画面,眼神里满是惊恐,不可置信。
听见李明烛的吼声,皇帝骤然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人,本该远在千里之外的李明烛,此刻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方正脚步慌乱,朝着殿门跑去。
玄甲卫冲出,拔出重剑,一个太监如何敌得过训练有素的玄甲卫,几步就被斩杀于剑下。
李明烛看着皇帝倒在地上,连忙跑向她,脚下一绊,跌倒在地,李明烛边哭边爬向皇帝。
终于将皇帝抱在了怀里,李明烛哭着颤抖着手堵在了他的伤口上,“父皇,父皇,你不要死。”
庆阳帝的手搭在了李明烛的手上,声音颤抖虚弱,“娇娇儿不要怕,人,生死有命……”
“父皇,母后呢?太子哥哥呢?”李明烛哭声颤抖。
庆阳帝脸上满是悲恸,“你母后,三日前病逝了,太子……太子,战死了。”
李明烛摇晃着头,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娇娇儿……不要怕。”庆阳帝喘了一口气,拿出身上被鲜血染满的玉玺,放在了李明烛的手中。
白嫩的手沾满鲜血,接过了象征着国家最高权力的玉玺。
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大敌之前,竟没有人接过,此时被一女子伸手接过放在怀里。
庆阳帝声音虚弱,握着李明烛的手将玉玺攥紧,“不要怕,瑜阳,大梁的百姓还在……还在等着你,去吧。”
“娇娇啊,不要怕。”
这事本该由他去做,但是世事难料,只能由他的娇娇去做了。
那双执掌大梁多年的手,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父皇!”
李明烛紧紧抱着失去生机的庆阳帝嘶吼出声,诺大的宫殿之中,冰冷的龙缠绕在梁柱上面,金色的眼睛注视着大殿上的人,太监、宫女、侍卫的尸体躺了一地。
李明烛抱着庆阳帝失神,望着虚空。
“报!皇上,柔然大军又开始在城门前准备进攻了!”
报信的太监推开门冲进勤政殿,被眼前的画面震得失了声,皇帝已经死了。
太监看见李明烛,连忙跪下,高呼,“瑜阳公主。”
李明烛没有反应。
小太监迈过尸体,看到了倒在旁边的小太监,已经为了护着庆阳帝死了。
“陛下!”
“公主,柔然大军要开始攻城了。”祝苍心中悲恸,还是出声提醒她。
良久,李明烛开口,“去,拿龙袍来。”
李明烛将庆阳帝慢慢放在地上,深深一拜,叩首,所有玄甲卫也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抚胸,垂首行礼。
不合身的宽大龙袍包裹着她瘦弱的身躯,手里拿着乌野的刀走向众人。
走到玄甲卫面前,望着他们。
他们为了送自己回来已经受了太多伤,损了生死相依的兄弟,李明烛抬起手将刀递在他面前,“这些日子多谢你们相助,我才能回到这里,带着叶护的刀从密道回去吧,回到草原上。”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下定决心。
“公主,我等既然领命保护您,就不会让您一个人走过这段路,宫中此时凶险,您想要走出城门,就还需要我们。”
“天狼神会记着我们。”
李明烛看着眼前这些高大威猛的汉子,眼眶酸涩,笑着说道:“好!”
李明烛整理了龙袍,打开宫门,抬起头,诺大的皇宫,血气冲天,嘶吼喊杀之声不绝。
*
柔然十三万大军兵临城下。
烈风吹起旗帜,战鼓声声,帅旗在风中飞扬,天上突然开始飘雪。
整个中州城笼罩在了雪色之中。
就在柔然忍不住要进攻时,中州城的城门缓缓地打开了。
万军戒备。
高大的城门之中,走出了一个瘦小的人。
她穿着宽大不合身的龙袍,步履缓慢却坚定。
待得走近了,柔然主帅才看清楚了,穿着龙袍的,竟是个女子。
她提着一把剑,怀中抱着一个木盒。
龙袍之上,溅满血液。
雪划过她的面容,却比不上她的容貌万分之一,发丝随着风扬起飘舞。
柔然主帅认出了不远处的人,是在八年前国宴上见过一面的瑜阳公主,她是帝后幺女,最是宠爱不过,最后出于无奈,与突厥和亲。
她本该在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