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很快过完,又是一年清明节。
苏玉买了一大兜肉和菜,开车回到家时,太阳已经落山。
“姐姐,你回来了!”
苏明明看到姐姐,高兴得快步跑过来。
苏玉拿出新买的篮球递给他,嘻嘻笑道:“明明又长高了呀,不过不能光长个子不长肌肉呀。明天开始多打打篮球,让自己更壮一些。”
“姐姐,先不忙着打篮球,我有几道题不会,你来帮我分析一下!”苏明明拽着苏玉往自己的卧室拉,苏玉忙跟紧他。
“是什么题?可千万别是数学物理呀,我学过的知识已经全部还给老师了……”
苏玉哀叹着,进入弟弟的房间。
“小玉、明明,吃饭啦!”
张红芸大声喊着,和苏丰登一起把粥、包子、酱骨头和炒菜端上桌。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边啃着骨头边聊天,身后的电视播放着“新唐新闻”,女播音员的声音时不时飘进一家四口耳中。
“4月1日晚,东乡县县道上发生一起追尾事故,一辆桑塔纳轿车追尾大货车,桑塔纳司机当场死亡。记者了解到,死者文某曾因被指控涉嫌迷0奸、传播淫0秽物品牟利而被新唐市公安局老城区分局立案侦查,又因证据不足被释放……”
苏玉蓦然抬头,紧紧盯着电视屏幕。
屏幕上,年轻死者的眼睛部位被打上了黑色马赛克,但苏玉依然能够一眼认出,正是文渊博。
电视上,女播音员的声音依然在持续,“……经检测,死者血液中含有羟基丁酸,这是一种医学上用来治疗失眠、抑郁的全身麻醉剂。交警温馨提示大家:出行注意安全,服用安眠药、抗抑郁药物后请勿开车……”
“不是这样的……”苏玉喃喃说道。
“不是什么啊?姐姐,你认识他吗?”苏明明好奇地问道。
苏玉忙笑着摇摇头:“不认识。快点吃饭吧。”
她端起碗,几口把粥喝完,将碗筷端回厨房,旋即回到自己的房间,给段明彦打电话。
“段学长,我跟你说一件事,你旁边没有别人吧?……文渊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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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市东乡县殡仪馆。
这是苏玉第一次见到文渊博的家人。他们是文渊博的舅舅、舅妈和表妹。
苏玉这才知道,原来文渊博没有父母,由舅舅和舅妈抚养长大。
因为是文渊博的大学同学和学长,苏玉与段明彦很容易便获得了文渊博舅舅文兴国的信任,简单诉说了文渊博的身世。
原来,文渊博在出生的时候是难产,他妈妈痛了三天两夜,终于将他生下来,却大出血去世。
而文渊博的父亲是上门女婿,老婆下葬后第一天晚上,他便卷起铺盖溜之大吉,将刚出生的小孩孤零零扔在床上。要不是邻居半夜听到小孩哭声久久不息过来查看,只怕小婴儿活不过那个寒冷的冬夜。
苏玉听得心下难过,想起大学时的文渊博,确实衣着廉价且爱吃肉,每次班级聚会,总是吃肉吃到撑。现在想来,这都是贫寒的原生家庭带给他的阴影吧。
看着面前年纪不大,却头发花白、皱纹满脸的两位老人,苏玉心中一酸。
把自己的外甥供到大学毕业,两位老人该付出多少心血?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心中一定很痛苦吧?
“文渊博他爸……这些年没有回去看过他吗?”苏玉忍不住开口问道。
若是能找到文渊博的父亲,让他给两位老人一些补偿,或许能安慰到他们。
文兴国摇摇头,沧桑地道:“哪里回来看看过哟,海强走的时候,把所有值点钱的东西都拿走了,等我过去的时候,那屋子里是一团乱啊……”
苏玉忽然心中一动:“你是说,文渊博他爸叫海强吗?那他姓什么?”
文兴国苦笑一声:“他原本的名字叫‘石头’,不知道姓啥子,在我家当了两年的上门女婿,登记户口的时候,就让他随了我姐姐的姓,把他登记为‘文海强’了。”
苏玉只觉得耳朵边嗡嗡响,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文海强,她找了那么久的文海强,竟然是这个身份。
又有人进来凭吊文渊博,文兴国上前去招呼,段明彦连忙将苏玉拉到一边。
“你都听到了?”苏玉急切地小声道:“文渊博他爸就叫文海强……”
段明彦点点头:“嗯,我听到了,你先别激动,我们也跟着认识一下文渊博生前的朋友。”
这次文渊博因意外早逝,苏玉的很多同学和学长学姐也都得知了消息。大家建了个交流群,除了苏玉和段明彦外,还有四五位同学和学长学姐过来参加追悼会。
前来吊唁的宾客和文渊博的舅舅舅母寒暄过后,便三三两两地聚集在殡仪馆旁边的“思念饭店”内彼此打招呼。文兴国在这家饭店内预定了热水和饭菜,款待众位来宾。
正和同窗叙旧的苏玉忽然感觉到,一道探寻的目光射向她。
苏玉循着目光看过去,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薄呢西装的年轻男人正打量着她,撞上她的目光后不但不闪避,反而朝她微微一笑。
苏玉对他有印象,他自称是文渊博的好朋友,方才在殡仪馆时,他一直在安慰文兴国老两口,和文渊博的遗体告别时,他甚至哭出了声。
男人个子不高,看起来大概二十七八岁,温文尔雅衣冠楚楚,但苏玉直觉觉得,他的目光十分油腻,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恶。
她没有理会,继续同老同学谈话,直到文兴国招待完所有宾客后过来,邀请他们落座。
文渊博显然生前朋友不多,加上是异地火化,前来凭吊的客人零零星星也就八九个,一张桌子便坐满了。
男子落座后,径直向众人打招呼:“你们是文渊博的朋友吗?”
他身旁的唐晓诺开口道:“我们是他的大学同学。”
“哦~”男子点点头,笑道:“真羡慕你们的同学情谊,毕业这么久了,还在联系着。”
唐晓诺感慨道:“其实我们也很久没有联系了,只是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