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柳婆子之口知晓祁将军对自己的态度后,傅云亭心里顿时安定了下来,就这样在偏帐中住下。
只不过她之前瞧着像是快要死了,其实都是皮外伤,如今医药充足,又睡得好吃得好,不过几日功夫,傅云亭脸颊肉眼可见的丰盈红润了起来,若再没别的由头,她在这里可就赖不下去了。
傅云亭心里忧愁了起来,她也想多在祁景安面前刷存在感啊,奈何天不从人愿。
在她来的第二日,庆国派出数股军队劫掠边城百姓,祁景安立马带队前去支援,这一去便是数日,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两军交战,一方主将踪迹不明,饶是军纪严明也挡不住底下人的心思浮动。
这两日军中更是风言风语,道是祁将军在外中了埋伏,与军中失了联系,眼下已是生死不明。
听到这个消息,傅云亭的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她原本计划着攀附上祁景安,叫自己免受些苦楚,现在这叫什么事!事情的发展全不在自己的预期里,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一切都变得不可控了起来。
且不论祁景安到底死没死,他若是死了,自然万事休提,之前的一切全是无用功。即使没死,之后的路显然也不好走。
祁景安上次能对她大发善心已然在意料之外,等他活着回到军营都不知是什么时候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她,这段时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他是否还记得她都说不好,傅云亭可不敢将身家性命全寄托在他的身上。
况且如今主将长久不归,军中人心惶惶,合该冒险试试别的出路。
傅云亭垂眸思索了片刻,心中有了计较。
黄昏时分,柳婆婆提着食盒走进来,手上动作再不如刚开始时那般小心翼翼,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后,粗声粗气的道:“女郎,吃饭了。”
祁将军久出不归,生死未卜,走之前也说了只准许傅云亭住到伤好为止,谁知道这小蹄子日后是个什么造化?柳婆婆对傅云亭的态度便不如一开始那般恭敬。
“婆婆。”傅云亭泪盈于睫,面上尽是凄惶,“婆婆可知,将军何时归来?”
这等军机要密,柳婆婆一个浣衣营的管事如何得知?
只是瞧着傅云亭这副凄惶的模样,柳婆子心里竟感到奇特的快慰。
“女郎可是忧心将军长久不归,怕是将你忘了?”
瞧见傅云亭眼中的凄惶更甚,柳婆子咧着嘴笑了,语气中是藏也藏不住的恶意。
“祁将军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回来了,女郎若是想寻个依靠还不简单,军营中军爷多的是,女郎何不学了你娘亲,先将事做下,届时生米煮成熟饭,想必即使祁将军回来了也会成全你们。”
傅云亭愣住,低下头,语气轻轻,“将军近日真的不会归来吗?”
柳婆子见她还不死心,撇着嘴道:“还想着祁将军呐?等着吧。”她说着就坐了下来,拿出餐盒里的粟饭大快朵颐。
军中人人皆道祁将军中了埋伏怕是凶多吉少,这小蹄子日后怕是还没攀上高枝就得打回泥里。
思虑至此,柳婆子情不自禁的撇了撇嘴,她曾经也是军.妓出身,手下来来往往不知多少女子,多少人受不住折磨早早饮恨归去,而她拼着一股韧性升到管事的地位,已是浣衣营女子中难得混出头的。这些年倒也有人被军中将领看上,只不过她们这些人,在军爷眼中不过是个玩物罢了,稍新鲜两日便被丢开,少有能靠着男人脱离泥潭的。
本来瞧着傅云亭真有点一步登天的意思,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场空。此刻她认定傅云亭没了往上爬的指望,对她的态度自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之前祁将军允许这小蹄子在此养伤,军中饮食自然算她的一份。南疆常年混乱,军营粮草不足,粮食自来只得优先安排将士,有多余的才会分给浣衣营的女人。柳婆子虽说是浣衣营管事,但在军营中总归是个不堪大用的妇人,因此平日也就能吃个七八成饱。如今眼见这小蹄子怕是要被将军抛掷脑后了,眼前的便宜自然不占白不占。
“真回不来了啊……”傅云亭端坐在远处语气轻轻,头颅微微下垂,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柳婆子翻了个白眼,往嘴里塞了块胡饼,口中嘟囔着正要说些什么,便听一旁的傅云亭轻轻的道,“那我就放心了。”
柳婆子心中一惊,正要抬头看她,却感到后颈被猛地一击,她两眼一黑,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下一刻便晕了过去。
傅云亭脸上的凄惶顿时消失不见,面无表情的看着柳婆子瘫软在地,轻声道:“我阿娘如何,用得着你来置喙?”
当日身处侯府,人人笑她是无媒苟合的野种,同时笑她阿娘不知廉耻,勾搭安南侯生下她。傅云亭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安南侯伪作未婚郎君,骗得阿娘与他厮守,怎得骂名全被阿娘一人承担?
阿娘识破安南侯的谎言后,果断抽身离去,即使发现有了身孕也并未回头,独自生下她后悉心抚养,如此有担当的阿娘不比安南侯那个渣渣强多了?
男人犯的错叫风流,女人就合该被万人唾骂?
傅云亭“呵”了一声,又往柳婆子后脑勺补了一拳,眼见她彻底晕了过去才放心。
她打晕柳婆子并非只是为了阿娘,而是窥到了一丝生机。
主将生死不明,军中混乱,可不正是她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原先是逃生无望才想着攀附权贵,可她又不是天生犯贱,若非情不得已谁愿以色侍人,平白将身家性命托付他人!
眼前既有一丝生机,不拼一把,叫她怎能认命?
思虑至此,傅云亭面露狠厉,伸手重重的给了自己一巴掌,白皙的面庞顿时红肿一片,接着她抓乱头发,伸手一扫,将案上的碗筷尽数扫于地上,碗碟破碎发生阵阵清脆之声。
军帐外巡逻的军士听了,注意力情不自禁的被吸引了过去。
“婆婆!求婆婆宽恕,容我在此等候将军!”
哀婉的女声悠悠从军帐中传来,叫人听了便心生怜惜。
声音沙哑的老妇不知说了什么,女子哭的更哀切了。
过了半晌,发丝凌乱身形狼狈的傅云亭捂着脸呜呜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