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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1 / 2)

祁景安态度的转变轻而易举的被傅云亭察觉,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更加仔细小心的侍奉,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在祁景安心中留下一定的分量。傅云亭就住在主帐旁边的偏帐中,每日天刚擦亮便伴随着号角声来到主帐,轻手轻脚的为祁景安准备洗漱用品,摆好亲卫送来的朝食。

做祁景安的贴身女使并不困难,但是她却是用足了十倍的小心。

傅云亭生在南疆长在南疆,南疆乃是大周子民口中的荒蛮之地,此地百姓亦是他们口中的蛮夷,生活作风自然格外古朴。傅云亭乡野长大,自然也不懂得什么贵族礼仪,刚被接回安南侯府时没少被姐妹们明里暗里的嘲笑,当时她确实有些难过,但是如今反而很庆幸。真到了抄家流放的紧要关头,那群平日高贵不可一世的姐妹们除了嫡出的姐姐被外家捞走了,其余的庶出姐妹皆与她一样被强制流放。身娇体弱的贵女如何能承受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刚上路没几天,便有两个姐妹承受不住磋磨寻了短见,剩下的也瞧着没剩几口气了,眼瞅着要死在路上,便被押送到最近的军屯配了军户,如今生死不明,囫囵个走到军营的只得傅云亭一人。

祁景安乃是朝中派来的将领,傅云亭先前并不知晓他的来历,只是从他的衣食住行中窥探到一丝与众不同。他帐中所用之物瞧着简朴,细细打量却甚是不凡。南疆潮湿闷热,百姓多着麻衣葛衣,轻罗薄纱是有品级的贵人专属。傅云亭在帐中收拾衣物时,却发现祁景安贴身衣物乃是更精美的越州缭绫。有言道“缭绫织成费功绩,莫比寻常缯与帛”,可见缭绫的金贵。傅云亭当初在安南侯府时也只在嫡姐处见过缭绫,仅仅只是一匹,被嫡姐小心谨慎的藏在箱底,道是出嫁时压箱底的嫁妆。

这般金贵的缭绫,据闻乃是贡品,一般人家得一匹便了不得了,定是留作重要场合的穿着,但祁景安却做寻常衣物,每日换洗下来沾染了不少血渍汗渍。傅云亭为了清洗这些娇贵的衣物大费周折,却还是无法完全清洗干净。正当她忐忑不安的怕祁景安不满意时,却听伏案疾书的祁景安轻道:“无妨,衣裳污了就丢了吧。”毫无可惜之意。

傅云亭由此猜测祁景安来历不凡,行为举止越发得小心谨慎。她知晓自己比不得世家自小规训的世仆那般周到,凡事只能讲究个用心,便尽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主打一个态度周正努力。她原本也不当自己是奴仆,不过靠着这等细末功夫寻求上位罢了。

好在祁景安虽说出身不凡,但是并不像安南侯府的郎君们那样瞎讲究,他所用之物虽说件件不凡,但是实际上对吃穿并不很在意。他跟随军中兵将日食两餐,每日餐食与一般兵将无二,不过是些胡饼,粟饭罢了。傅云亭问火头兵要来红泥小火炉,每日就地取材熬煮些汤饼,或者做些爽口小菜,配着胡饼酱菜就是热乎乎的一顿。祁景安明面上上没有夸赞她,吃饭的速度却快上不少,对她的态度也越发缓和,有时甚至会与她闲谈几句。

祁景安每日很是忙碌,晨光熹微之时便起身洗漱,白日里不是伏案处理军务便是出门巡视军营,直至月没参横方才歇息。他若是外出,傅云亭自是不能跟随。即使他留在主帐处理军帐,为保军机不外泄傅云亭需要时时回避,真正能与他单独相处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吃饭时光了。

这日飧食,祁景安提箸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鲤鱼脍,赞了一句:“好俊俏的斫脍刀法。”随即速度飞快而不失风度的将盘中鲤鱼脍席卷大半。

自前朝以来数百年,大周宴席之中多盛行鱼脍,傅云亭曾听闻数百年前有庖厨斫鱼片的功夫出神入化,他将鱼架起,引刀削斫,所片鱼片薄如蝉翼,极具观赏性。每逢雅集酒会,主人必千方百计请他到场,以壮观瞻。更有传言,他有次展示此绝技时,正逢暴雨,轻薄的鱼片竟纷纷化为蝴蝶飞去。①

传言真不真暂且不提,但是时人对鱼脍的狂热可见一斑,傅云亭在安南侯便见识了府中众人对鱼脍的热衷,还听到嫡姐抱怨南疆的鲤鱼不如洛鱼鲜美,并言京都的贵人皆食洛鱼,道是“伊洛鲤鲂,贵于牛羊”。

既然祁景安来历不俗,傅云亭便想到拿鱼脍投其所好,她确实搞不来洛鱼,但是斫鱼片的刀法她恰巧有所成就。这都归功于她乡野长大,上山下水无所不能,恰巧自己也爱生鱼脍,做多了自然熟能生巧。

难得得了祁景安一句夸赞,傅云亭深知今日对了他的胃口,脸色微红的道:“将军盛赞。”眼瞅着案上胡饼未动几口,鲤鱼脍却将要光盘,她躬身行礼,退出帐外。

祁景安没有在意,咽下最后一片鱼片后,便开始慢条斯理的咀嚼干硬的胡饼。他行军之时虽对饮食不甚讲究,但到底出自钟鸣鼎食之家,对饮食自有偏爱,今日阴差阳错吃到如此鲜美的鲤鱼脍,心中不可谓不熨帖,连带着对傅云亭的印象都好了几分,甚至心中隐约闪过几分就留下傅云亭当厨子也未尝不可的想法。

此念头不过一闪而过,祁景安哑然失笑,他自问不是贪图口腹之欲之人,想来是在此蛮夷之地的粗粝食物吃多了,便有些怀念往日的炊金馔玉,面前的鱼脍自然比不得京都的洛鱼鲜美,但是在胡饼的衬托下,便显得非常美味。祁景安缓缓啃着手中干冷的胡饼,将脑子里的杂念扫之一边,慢慢思索方才收到的急报。

朝中令他暂且按兵不动,等待监军到来再共商战事,眼下形势大好,不知朝中是个什么旨意……

脑中的思绪被军帐被掀起的声响打断,祁景安抬眸看向前,却见傅云亭一手持脍手刀,一手提着一条足有手臂长的鲤鱼走了进来。他愣住,听傅云亭面带笑意的道:“将军喜食鱼脍,奴先前捕获的鱼太小,今日火头兵处碰巧得此大鱼,奴借花献佛,愿脍其鲤鲂,献于将军。”

她分明是窥探他的喜好,借此行阿谀谄媚之事,偏偏事情做的大方敞亮,明明白白将她示好的意图展现在他眼前,祁景安一丝怒意也生不起来。他想要开口拒绝,偏偏方才鱼脍的鲜美还在唇齿间停留,叫他说不出半个不字。沉吟了半晌,他咕咚将口中咀嚼许久的胡饼咽下,不动声色的道:“善。”

傅云亭笑吟吟的行了一礼,抬手将手中大鱼抛至面前砧板之上,随即挽了个刀花,将手中一把脍手刀舞的上下翻飞,案前碟子里,白嫩的鱼片如同雪花飘落,鱼片薄厚一致,轻若薄纱,配合她游刃有余的刀法,正可谓“美人骋金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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