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去了。”
“那日王昌龄在城外焚烧的尸体?”苏无名问道。
“那是他从邻县义庄买的无名尸,”王之涣道,“难为他了,怕你们心血来潮跑去验尸,在我棺材边守了几天几夜。”
“那铁矿的幕后主人到底是谁?”苏无名问。
“其实,你们多半已经猜到了吧?”王之涣道,“宁寇军和武家村人之所以对那幕后矿主如此死心塌地,无非是因为他出手阔绰。私开铁矿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私造兵器,瞒着朝廷培养自己的军队。放眼整个大唐,谁有如此的财力,谁有如此的野心?”
“是公主,公主在积存势力,她想起兵谋反”卢凌风道。
“而今大唐之域中,谁不知公主想谋反。”苏无名道,“费鸡师曾在姑臧街上看到宁寇军拉着车从山中砍柴火回来,我想,自开矿后,那车中装的已不是柴火,而是铸造出来的兵器吧。”
“所以我们费了这么大功夫,不过是揭发了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吗?”喜君道。
王之涣道:“公主亦是李唐之后,她若谋求帝位,本就理所应当,何来谋反之说。大唐并不是没有出过女帝。”
卢凌风正欲反驳。
苏无名道:“罢了,朝堂之事,岂是你我可置喙的。”
王之涣道:“我今日本就是为救裴小姐而来 ,现下,我要告辞了。”
他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道:“我既还活着,还请尽快放小夭回家。”
苏无名道:“放心。”
王之涣冲四人点头,算是道别,开门离去。
四人原打算回刺史府去,卢凌风见喜君鞋袜都被雪浸湿了,便将废弃破屋中的凳子拆了,点了一堆火。喜君在屋里自己烘鞋袜,苏,卢,薛都站在屋外屋檐下赏雪。
薛环突然指着远处道:“师父,你看,那是什么?”
卢凌风仔细看了看,只见远处纷纷扬扬的白雪中,一件白色绒毛皮裘正飘在风中上下翻飞:“是喜君的白狐裘。”
卢凌风打了个唿哨,将自己的马唤了过来,接着飞身上马,催马奔向远处的雪地中,去追那件狐裘。
那雪地原是一片荒原,荒原上有一大片树林,雪花层层叠叠堆在树枝上,倒像是开了十里梨花一般。
苏无名对薛环笑道:“瞧瞧咱中郎将这模样,这身姿,再配上这雪景,此情此景,若能入画,将来必定是一幅名作。”
鞋袜很快就烘干了,喜君在屋子中穿好鞋袜,起身去开门,没想到卢凌风也正好站在门口正打算敲门。她看到他手中拿的狐裘,禁不住笑道:“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呢。”
卢凌风给喜君披上狐裘。四人拿雪块压灭了火堆,出了破屋,出发回刺史府。那拉车的马身上的血早已凝固,卢凌风担心它伤口崩开,便将它身上套车的东西都取了下来,打算将车留在这,只把马牵回去。
卢凌风和喜君共骑一马,喜君侧坐在马上,卢凌风右手揽着喜君,左手拉着两匹马的缰绳,四人四马行在路上。大雪依然未停,狂风呼啸中,一支穿云箭直冲云霄,过了一会,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山崩地裂之声,众人望去,姑臧山武家村的方向火光冲天,灰色尘土与大片浓烟从山中喷薄而出,似火山爆发一般,连那雪似乎都被染成了灰色。
“公主十来岁时,薛将军曾是她的护卫,这铁矿山,很可能是他送给公主的投名状,”苏无名道,“如今他的手下见事情败露,只得引燃火药,毁灭证据。看来樱桃和杨参军是要白跑一趟了。”
“什么白跑一趟?”喜君问道。
“我命杨燕然调集了大队人马,原本是打算去武家村抓人的。”卢凌风解释道。
“河西节度使的人不是正在监视宁寇军吗?薛将军从哪调出来的人手去给他炸矿山?”薛环问道。
“多半是将军府的那些守卫。”苏无名道。
卢凌风看着远处爆发的灰雪山,微微叹了一口气。
喜君抬头看他,问道:“你在想什么?”
卢凌风摇摇头,并未说话。
喜君道:“你在害怕,害怕迟早有一日,公主会自取灭亡,对吗?”
卢凌风轻轻嗯了一声。
喜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朝堂争斗本就纷繁复杂,杀伐流血在所难免,与眼前的浩渺天地相比,她和他,都只是历史中的蜉蝣,无力改写那些注定的悲剧。
喜君伸手握住卢凌风抓着缰绳的手,轻声说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卢凌风点了点头,手上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四人继续冒雪前行,雪地上只留下一串长长的马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