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外袍被地下湿透的泥土印上,佩剑被人收走,连手脚都被人捆着不得自由。
桑宁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挨着墙壁靠了下去,耳边是汗湿的碎发,她倚在一边平息着不规律的心跳。
“娘!醒了,姐姐醒了!”
说话的是个孩子,桑宁寻声望去,那里是被关在隔壁牢房里的一对母女。
她被许珩舟扔进了这座牢狱,同他们一样等着成为神树的祭品。
她不知道这里还有多少间这样的牢房,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如她这般被困在这里等死的人。
地牢里很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桑宁张了张嘴,渴得厉害,她有些无力了。
女孩小心翼翼地捧来一手心的水,透过狭窄的缝隙送到了她这边。
“姐姐,喝点水吧,顶上会渗水,这些都是我接的”
桑宁就着她的话抬头望去,果然便见水滴渐渐流下,虽然很慢,但毕竟是他们唯一的水源,至少还有机会生存下去。
她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行。桑宁想着。
桑宁嘴唇干裂,慢慢挪过去,头靠在一边,蹭过去抿着女孩手里的水。
水漏得很快,女孩便又立刻重新去接,直到桑宁嘴唇渐渐恢复,她才有了些气力。
女孩和桑宁靠在两间牢室共的木头桩子上,女孩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她问:“姐姐,你会仙法吗?”
桑宁看了眼她,女孩脚上踩着草鞋,衣服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似的长短不一,面上脏兮兮的,唯有一双瞳眸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亮得明媚。
“会一点。”
“那你一定就是仙女了!”
女孩的声音很高兴,跳着回头向靠在一边面色苍白的妇人看去:“娘!你听见了吗?我见到仙女了!”
她奔过去握起妇人的手贴在脸上,笑意盈盈:“娘!我看见仙女了,那我肯定是有福的孩子,等我见到神树大人,一定让它给娘治病,娘一定也会好的!”
听见女孩的话,桑宁愣了愣,问她:“你娘,她怎么了?”
“我娘生病了,”女孩重新看向桑宁,眼眸黯了瞬,不过刹那又亮起来“不过很快就会好了!”
“因为神树大人?”
桑宁试探性地问道。
“对。只要我见到神树大人,求它救我娘,我娘很快就会好了。”
女孩又安慰似地抚了抚妇人的手。
桑宁再次顿声,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女孩问道:“你叫什么?今年几岁了?”
“我是阿福,今年八岁。”
女孩走到她面前用手指比了个“八”,眉眼弯着,桑宁又道:“你为什么这么相信神树大人?”
“因为我娘信,所以我信。”
她答得很快,几乎没有犹豫,阿福重新坐回桑宁身边自顾自说道:“我爹也信,我娘说我爹就是因为信了神树大人才能找到灵药,我的病才能好。”
桑宁又是一顿,抬眸问她:“你的病?”
“嗯,我之前病得可严重了,但我现在已经好了,所以等我见到神树大人,我娘也肯定会好。”
阿福脸上满是笑容,好像真如她所说等见到神树大人,一切都会好起来。
桑宁又探出头瞥向她们身后的妇人,妇人还是面色苍白地靠在墙上,向她们投过来的眼神里遍布哀凄,桑宁莫名觉得心里重重的,有些喘不过来气。
“那你爹爹呢?”
“不知道,三个月前就没再见过爹爹了,我娘说爹爹得了神树大人的重用才不回来的,对了,等见到神树大人还得跟它说说,不能老重用爹爹,得让爹爹回几次家。”
阿福自顾自地在手心里写下见到神树大人后要干的第二件事。
八岁的女孩脸上满是稚嫩,只是皮肤干裂,粗布衣衫,她却并不觉得什么,认真地写下每一个心愿。
她自己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桑宁想着。
应该已经进了奉枝山阙吧。
苍拓的云升境是大部分修仙门派的所在之地。苍拓人族七岁修缘,八岁悟根,唯有得到仙根者才被允许修炼术法,并有机会拜入各大门派之中。
拜入仙门便得仙缘护佑,灵力障身,利于吸取天地灵气,所以寿命会比一般人族要长。
她看了眼阿福,女孩穿着破旧的衣服在另一间牢房里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在女孩眼里桑宁瞥见了数年前踏入奉枝山阙,身着金丝绣袍的自己。
这一道木墙,好像割开了两个世界。
可惜不管是她还是阿福,最终都被困在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阿福毕竟年幼,待到夜深,她便消了精气神,昏昏沉沉地睡倒在她母亲身边。
桑宁没有睡着,斜靠在墙上,望着顶上渗下来的水珠,一滴,又一滴。
“仙长。”
桑宁听见有人出声,头偏了过去,目色暗沉的妇人虚弱地唤她。
她们隔了些距离,听得不太真切,桑宁又将耳朵贴近了半分,妇人费力地睁着眼睛,几乎干枯地从嗓子里挤出音来:“仙长,我知道你们都是仙人,能耐大,我活不长了,如果有人来救你,能不能......顺带救救我姑娘?”
妇人的声音像是油尽灯枯,她摸了摸安然在她怀里睡着的女孩又道:“孩她爹死得早,为了攒钱给她买药,死在山里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那屋子周围多了好多藤蔓,骇死人。”
桑宁愣了一瞬没有说话,沉下眸子继续听着。
“好多人都死了,找不到尸体,后来等神使找上门我们才知道那些人是被神树大人带走当了祭品。”
神使、神树、祭品?桑宁皱了皱眉,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每三个月,神使都会来我们这里挑选祭品,等祭品成功献祭后神树大人就会保我们平安。”
桑宁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脑中的思绪,缓缓开口道“所以,你们就是这一次的祭品?”
妇人咳了两声,怜爱地看向阿福道:“我不是,阿福才是这次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