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下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后,罗彬瀚有点头重脚轻地回到树屋里。蓝鹊帮他倒了点热茶,然后把手中的瓶子塞给他。 “这是用泥叶果实做的舒缓药,能减轻吸食花叶的副作用。”蓝鹊说,“你最好再继续用几天。把它涂在鼻子底下,或者吃下去都行。” 罗彬瀚接过它递来的东西看了一眼。那装药的容器由水晶打造,造型精致圆润,像是个香水瓶,显然不是野人们的东西。而里头的药物便没有那么讨人喜爱了。那漆黑的膏质又稠又臭,使人联想到焦油和粪便。罗彬瀚沾了一点在鼻子下,立刻觉得呼吸不畅,头脑发晕,比第一次闻到叶烟还要难受得多。 “这药是泥叶的果实做的?”他有气无力地问,“自己制毒自己解毒,服务一条龙啊?”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繁殖策略。”蓝鹊解释道,“它们在春夏季节利用花叶来使动物和昆虫上瘾,这样到了秋季落叶时,想缓解痛苦的动物们就必须吃掉大量的泥叶果实,再通过粪便把它的种子播撒出去。这套机制对肉食动物也起作用,所以能让泥叶在播种范围上占据优势。” “那动物吃叶子也会做梦吗?” “理论上是的,不过这需要更多试验才能知道,因为有些物种对特定的植物更敏感……你还记得你们船上那条龙吗?你们是不是把它放出来了?” “对,怎么了?” “前天夜里它跑到田里吃了一大片泥叶,差不多有六十株被它啃坏了。原住民们有点生气,不过祭祀们决定不追究这件事。你们最好还是盯住那头幼龙。” 罗彬瀚哑然无言,最后只能保证会把这件事转告给雅莱丽伽。他没太把幼龙和野人们的纷争放在心上,更多地还是在想前夜做的梦。 “预知梦。”他揉着脑袋说,“这是说梦到的东西都会变成现实?” “那也不完全是,得看具体的内容——所以你昨夜到底梦见了什么?” 蓝鹊的语气透露出一种不自觉的期待,而罗彬瀚也不觉得这件事有必要隐瞒。他简略地说了那个怪梦的内容,盼着蓝鹊能给他一点启发。血雨、花海、女人……他怎么也不信这些东西会出现在现实世界里。如果这真是所谓的预知梦,那他看到的大概只可能是某种象征性的隐喻。 羽毛笔在他说话时开始自行书写,飞速记录下他讲的每一个字。披着麻布袍的骷髅则在房间里打转乱飘。 “唔,很有启发性的梦。土著们告诉我泥叶只能预见短期内的事情,除非你在三月同圆之夜吸食。昨晚只有绿月和蓝月是圆的,这说明你梦到的事会在近期内发生——” “如果它真的会发生的话。”罗彬瀚插嘴道。 “它当然会发生,因为你是古约律嘛。你们对梦境之色最为敏感。你的梦肯定指代着近期内将要发生的某种变化,我得想想怎么解读……血雨,不是什么好兆头,但也可能预示着生命降临……花树?现在春季已经过去了,那不可能出现在现实里,它应该代表复苏、好运、爱情……然后你还梦到了一个女人?她长得怎么样?” “大概挺漂亮的吧。我没看清楚。” 蓝鹊高兴地鼓起掌,发出吃吃咔咔的骨头撞击声。 “你将遇到一段恋情。”它充满自信地宣布道。 听到这句话后罗彬瀚的第一直觉是此人已经被马林收买。他重温了一下蓝鹊填写过的主修法术科目:基础通用、植物研究和生命治疗。 “你他妈根本就不懂预言法术是不是?”他善意地提醒道。 蓝鹊反应激烈地飘上了天花板。 “但是我有自学过!那才是我成为学徒时填报的第一科目,只是……好吧,愿意教这个体系的导师太少了,他们挑学徒也很苛刻。我想等我成为正式法师后会有更多的选择机会。” 这对罗彬瀚倒是桩新鲜事。他从不清楚蓝鹊是为了什么而踏上这条寸毛不生的求法之路。 “你干嘛想学预言?”他奇怪地问,“如果一件事注定要发生,那你提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用?” 骷髅的两个眼窟窿心虚地闪烁着。 “不,你说的这种是‘确定性预言’,它也被称为‘神谕’、‘天启’或者‘命数’。但还有其他的预言种类,比如‘可能性预言’、‘选择性预言’,或者‘诅咒性预言’。后面这些更接近常规法术,而且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如果你纯熟掌握了后面几种法术,那就意味着你有资格成为一座学派塔的塔尖法师。” 罗彬瀚想起了“永光预言”。他随口接话说:“这就是你要学预言法术的目的?你想成为塔尖法师?” 蓝鹊含含糊糊地发出几个音节,像是在承认罗彬瀚的揣测。可它的声音听起来又很言不由衷。 罗彬瀚觉得它并没说实话,但也不打算挖根究底。他又沾了点膏药抹在鼻子下面,然后问道:“所以我昨晚看到的究竟是哪一种预言?永光预言又算哪一种?” “大现象预言都是确定性预言。”蓝鹊言之凿凿地说,“它由不同星层不同体系的预言者共同完成,这意味着它几乎不存在失败的可能。至于泥叶引发的梦……我还在研究这件事。原住民的祭司们给我看了他们祖先留在山洞里的占卜记录,看起来他们还没碰到过预言失效的情况,但我还不敢肯定,最近他们正为预言的事发愁呢。” “发啥愁?” “当然是永光预言啊。显而易见他们错误解读了其中的一部分,因此认定在预言发出的一千年后黑暗将会降临这里,而他们等待的双星启示和光明使者却迟迟没出现,现在距离那时间已经很近了,所以他们正在拼命说服罗莫,想让他去吃掉对面的黑暗世界。” 罗彬瀚差点忘了还有这茬。他感觉自己有段时间没看见莫莫罗了,估计行善十则普渡计划在野人间推广得不是很顺利。 他思考了一会儿,有点困惑地说:“所以,他们的这个预言只是搞错了?等这一千年结束的时候什么也不会发生?他们还是会继续去绑架对面的人吃掉?” “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