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色弥漫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如一道轻盈闪亮的白绸。
鱼竿抛出,鱼钩入水,白绸立刻出现裂痕,并随着细小的波纹不断荡漾,过了会,复归于平静。
周石霖气定神闲地坐在桥中央钓鱼。
宋怀明坐在一旁喝酒吃肉,说个不停。
“霖哥。”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脸上带着饶有兴致的笑,“我听说你把邓一辉打发到行政部了。”
周石霖没理会,目光落在平静的水面。
宋怀明:“邓一辉犯了什么错?据说被打发前,天没亮去过一趟F大,就你未婚妻所在的学校。”
天、没、亮。
周石霖听到这词就窝火。
天亮之前礼物送达,是他刻意要求的,是教训,也是安抚。
结果,助理与未婚妻合伙欺骗。
整得他以为一切符合预期,像个傻子一般心情愉悦,给助理放了假,陪未婚妻聊了天。
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闷亏了。
不想让人知道。
他嘴皮子微动,不咸不淡地反问:“宋怀明,我的事你也查起来了?”
“咳,咳咳——”
宋怀明惊得把原本要吐出来的鸭骨头吞了下去。
咳嗽声在安静的夜里惊天动地。
他脸色很快涨红,赶忙捞过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稍微缓过一口气,摆手道:“霖哥,我怎么可能查你!”
周石霖瞥他一眼,眸光犀利冰凉,如一把切皮入骨的薄刀片。
宋怀明自知被看穿,讪笑两声:“我不过是想嚼两口你的瓜。那啥,邓一辉替你给元姮送礼物我知道,但为什么被调走,差事办砸了?”
“你知道的真多。”
“都是凑巧。”宋怀明推开呛了自己的烤鸭肉,转而开始剥龙虾,“我在调查元姮,顺便知道了邓一辉送礼。”
“调查元姮?”周石霖皱眉。
“她是你的未婚妻,成长史肯定要了解一下,免得哪天你问起,我两眼抹黑什么都答不上。”
话落,他拈了鲜嫩饱满的虾肉,美滋滋地往嘴里送。
“啪”的一声。
手背被打,到嘴的肉掉到了茶几上。
他瞪一眼搞事的鱼竿,旋即看向操控者:“你干嘛?还让不让人好好吃肉了?我们打小的信念,浪费食物可耻!”
周石霖收回鱼竿,继续钓鱼。
过了会,才说:“不用查元姮,我不会问你她的情况。”
宋怀明怀疑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周石霖放慢语速:“掉在茶几上的肉,不影响你食用。”
宋怀明:“……”
这倒是真的。
他二话不说,一把抓起虾肉抛进嘴里,接着又捞过一瓶酒,大喝两口。待酒肉下肚,继续正题。
“为什么不用查?为什么不会问?”
“她对我构不成威胁。”周石霖视线落在泳池,无鱼咬钩,水面平静得很,“我对她不感兴趣。”
“这理由,无懈可击。”宋怀明放了心,又问:“没兴趣,那你又是公主抱,又是送礼的,什么用意?”
“她是我的未婚妻。”
周石霖直言不讳,“那些都是未婚妻预算。”
宋怀明惊愣了足足十几秒,然后放声大笑。
“哈哈哈,未婚妻预算!霖哥,我特想知道你是怎么算的。”
“钱财搁一边,咱先说说身体接触,你打算发展到什么程度?牵手、拥抱、接吻、上……”
“咳,动肾可行,只要不动心。”
宋怀明越说越来劲,两眼放光。
周石霖全然不理,看一眼腕表,见时间差不多了,扔下鱼竿,拿起搁在一旁的手机,回屋睡觉。
-
一连七天,周石霖在睡觉前,会把元姮新发的消息看完。
看她各种夸赞。
看她认错、求饶。
看她活力满满,一个劲地讨好。
今天,快凌晨了,元姮还在给他发消息。
问怎样才能气消,让你骗十次行不行,只求理一下,而这一下,可以嗯,可以表情,可以符号,可以拍。
多么地卑微。
周石霖忽地心生自嘲。
想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把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子逼到了如此地步,也是别开生面。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准备关灯睡觉,不料又有一条消息进入。
【元姮】:我好难啊!宿舍生活太难了……我连续七天没有睡过一场安稳觉,每天晚上难入睡,每天早上被吵醒。
周石霖神情一怔,这句话恰好戳中了他不堪回首的岁月。
没有一场安稳觉的苦。
睡觉被吵醒的苦。
他不止深切体会过,而且被打上了一个至今都无法抹去的烙印。
月光皎皎,从落地窗照进来,洒向安静到近乎死气的卧室。
他沉闷地点了一根烟,光线明明灭灭,很快燃到尽头,只余一堆灰白色,一如被烧成灰的往事。
摁灭烟头。
视线再次转向聊天界面,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知道此刻的元姮很需要点什么,就像曾经的自己。
思索稍许,他拍了拍元姮的头像,犹如敲打顽皮小孩的脑门。
页面立刻出现一条提示。
我拍了拍“元姮”我转身一个强吻
周石霖:???
特别地意外、惊奇,以至于那些沉重的过往,那些压在心底的枷锁,忽然之间就被冲淡了。
他吐出一口浊气,觉得有些滑稽,又有些轻松。
-
凌晨以后,宿舍里格外安静。
元姮一改受力均匀的平躺睡姿,转而侧身朝向墙面,对着手机,笑得合不拢嘴。
她盯着页面提示——“周石霖”拍了拍我我转身一个强吻,来来回回地看,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