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刺的花枝抽在小腿上,隔着一层牛仔裤,并没有以往那样疼,可是只一下,元姮就崩溃了。
她死死咬着唇,不想哭。
十二岁那年,妈妈突然去世,她随之病了一场,身体逐渐变差。爸爸也病了,每次喝醉酒都会变得疯狂又可怜。
“啪哒,啪哒——”
元振宏一下接一下,用玫瑰花枝抽打那双会乱跑的腿。
酒意混合着怒气,他面红耳赤,神情癫狂。
“秦菲,你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要抛弃这个家?”
“我对你不好吗?”
“你偏爱玫瑰,我就满世界搜罗品种,种在自家花园;元代的釉里红玉壶春瓶,多少人收藏不及,你看上了,我乐得买来给你当花瓶用;你喜欢上了裁剪,我立刻把一个服装品牌送到你手里,随你发挥……”
“如果不是真爱,我会做这些?会不顾门第之见娶一个戏子当老婆!”
…… ……
一声又一声,每一声都伴随着暴力。
娇嫩的玫瑰花瓣被捏得不成样子,带刺的花枝不复最初的锐利。
元姮心力交瘁,毫无生气地趴在花园长廊里。
以往这时候,她会主动将长裙捞至腿腕处,腰背挺直地跪着,让花刺在小腿上扫过,让爸爸将埋藏在心底的苦痛发泄出来。
那时,她会想温馨美好的事,把心里塞满希望,也就不觉得有多疼。
然而现在,她没有大哥哥可以期待了。
那支撑着她熬过艰难岁月的光,灭了。
此刻,玫瑰花刺隔着布料扎在皮肤上,新伤唤起旧疤,是那么地痛,又是那么地无所谓。
-
又一次看到元姮光着脚跑远,周石霖把车停在路边,枯坐了好一会。
风眠路上安静得只余风声。
此行目标达成。
该回去了。
忽地,一个人影行至车边,弯腰低头,敲了敲车窗。
他侧头看去,只见是刚才喊元姮,并与之一起跑远的中年女人。
为什么突然折回来?
心有疑惑,手指按下开窗按钮。
“周总您好,我是元家的保姆,”吴婶面带笑容,搁在身前的手相互紧握着,“是您送姮姮回来的吧,要不要进门坐坐?”
“……”周石霖颇为无语,打算关窗。
“周总!”
吴婶急了,伸手挡在窗边,解释道:“姮姮不是不愿坐您的车,而是喜欢风眠路,每次经过,总要下来走一走。”
周石霖面色一沉,语气冷得似要杀人灭口:“我没送她。”
吴婶被吓住,立刻缩回手,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周总,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您能去家里看看姮姮,她——”
“没空。”
周石霖直接打断,语气冷漠:“她怎么样,与我无关。”
吴婶惊得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张了张嘴,半晌才吐出一句:“可你是她的未婚夫啊!”
话音落下,空气里传来成群结伴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争先恐后的问话。
“吴姐,你怎么在这?”
“姮姮已经回家了,你知道的吧?”
“我们也得各回各家了!”
“吴姐,你坐公交,还是地铁?”
…… ……
风眠路最热闹的时分,大概就是帮佣们下班。
周石霖发动车子,打开转向灯,掉头后,加速离去。
-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静。
抽打声被风声掩盖,肆无忌惮地进行着,不见尽头。
元姮趴在地上,不闪不躲不吭声,像是完全放弃了自己。
这幅样子刺痛了元振宏的眼。
多么像秦菲!
秦菲要离开他的时候,就是这幅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的样子。
瞬息之间,他又怒又怕,下意识加大手上力道,“啪嗒”一声,几乎要把薄薄的牛仔裤抽破。
“嗯——”
空前的疼痛,让元姮不由地发出一声细弱的闷哼。
元振宏不满意,命令道:“求饶,你给我大声求饶!说你错了,说你不会离开我,永远乖巧懂事,听我的话!”
他边说边打,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元姮浑身颤抖着,无力张嘴,湿润的双眸,茫然地盯着落在地上的玫瑰花瓣,红的,白的,黄的,粉的……都是妈妈喜欢的。
“可恶!”
没听到想听的,元振宏气急败坏地吼:“你想死是不是?”
说着,他铆足了劲,准备狠狠地抽,不料背后猛地刮起一阵冷风,紧接着手腕被扼住。
周石霖面色铁青,抓住元振宏的手腕,咔嚓一声,直接扭断,然后一脚将人踹入玫瑰园。
元振宏接连发出两声惨叫。
“爸……”
元姮气若游丝,想抬头看看发生了什么,都做不到。
周石霖见她这样,整颗心都疼了起来。
他本可以早点来的。
不该在车子开出一段距离之后,才把种种现象串联。
元姮是光着脚跑回家的;
佣人们在她到家后,立刻下班;
保姆举止怪异,分明急着找元姮,却又不跟着,反而敲下他车窗,让他去元家坐坐,去看看元姮。
几乎是刹那之间,他闻到了一股熟到骨子里的味道——大人要对小孩动粗。
急匆匆赶来,却还是迟了太多。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握住女孩的肩膀,将人从地上捞入怀中,轻声喊:“元姮。”
元姮看他一眼,只说了一声“不要”,就晕了过去。
不要什么呢?
周石霖哪有心思考虑这个,双手避开有血迹的地方,抱起人就走。
“还有没有王法了!”
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