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跑向自己的房间,她再也不想靠在他怀里哭了。
他根本不懂感情,只会算、算、算!
预算,清算,哪样更合算……
算他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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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痛哀悼,日复一日。
葬礼过后,相关的人与事,纷纷回到原来的节奏,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元家大门紧闭,谢绝一切来客。
家里史无前例地空旷、孤寂。
元姮总是枯坐在花园长廊中,怀抱着釉里红玉壶春瓶,望着满园的玫瑰花,黯然神伤。
帮佣们各司其职,做着分内事,面上安静认真,内里浮动焦躁。保姆吴婶资历最老,是他们的头,当先站了出来。
“姮姮,”她端着一壶热茶,走入长廊,小心翼翼地问,“先生不在了,家里是不是要辞退一些人?”
“……”元姮微愣,“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想想吧,大家现在很不安,早做决定早好。另外,上个月的工资没有发。”
“没发工资?我爸爸以前是怎么安排的?”
“月初发放工资,具体数目根据上个月的个人表现,在基本工资的基础上,酌情增减。”她顿了顿,“我那儿有表现记录本,你要看吗?”
“拿来我看看。”元姮不得不打起精神,“最近大家都辛苦了,我待会就把上个月工资发了,给双倍。”
吴婶点头应下,换了热茶,转身去拿记录本。
再回来时,带着一个新问题。
“姮姮,兰嘉续先生来访,你要不要见?”
“兰嘉续?”这是谁啊,完全没印象。
“你不记得了?”吴婶叹了一口气,委婉地提醒道,“就是拨打120,又打电话通知我去医院照顾你的那位先生。你醒来后,见过他的。”
“哦。”元姮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了发生在桥上的场景,她摇头,“不见了,替我谢谢他。”
“他说有东西要给你,关于先生的。”
“……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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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照耀花园,却照不进长廊里。
元姮坐在阴影中,静静地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穿过花园小径,一步步朝这边走来,他披着阳光,步履缓慢从容,俨然一个受过良好教导的世家公子。
待走近了,那似笑非笑的双眸,些许上翘的眼尾,透出几分柔和,又有几分熟悉。
元姮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兰嘉续当先开口,语速同步子一般缓慢:“元小姐,你好,我是兰嘉续,鑫源地产的财务总监。”
“你是鑫源的人?”她惊讶,本以为对方只是好心的路人。
“元小姐没有想过吗,如果我是路人,要怎么做到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家的保姆去医院?”
“可能我天然迟钝,一时间想不到那么多。”
“那你大概也没想到,我当时出现在遗虹桥,并非偶然。”兰嘉续从公文包里拿出一部手机,“我追过去,是因为你爸爸落下了此物。”
“这是我爸爸的手机!”
元姮一眼就认了出来,接过手机时,心跳隐隐加速。
仿佛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告诉她,这部并没有随着爸爸掉入江中的手机,这部幸存的手机,会有蛛丝马迹,会告诉她为什么。
她下意识按解锁键,发现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兰嘉续解释道:“应该是没电了。抱歉,当时发生了太多事,我一时没顾得上还回手机。这些日子家母病重,我忙着照料她,完全把手机的事忘在了脑后。”
“没关系,能拿到爸爸的手机,对我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得。兰先生,你母亲没事吧?”
“她……没事。手机送到,我就不叨扰了。”
“请等等——”
元姮想到什么,试探性地问:“我爸爸出事之前见过你,对不对?”
兰嘉续颔首:“对,当时鑫源黄总也在,你爸爸约我们见面是想提前拿到转让源安股份的全款,这与合同中的分期支付不符。更何况,鑫源眼下拿不出那笔钱,你爸爸很沮丧,走的时候落下了手机。”
“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元姮深吸一口气,“还有,那天在桥上,你对我算是有救命之恩,往后你有什么需求,我力所能及的,绝不推诿。”
兰嘉续扬了扬眉,像是有些意外。
他后退半步,推拒道:“你,不必如此客气。”
言尽于此,慢条斯理往外走,眼见园中花朵娇艳灿烂,忽地停下脚步,改了主意。
“元小姐如果真的想谢我,那么,请允许我摘一些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