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易堵车,唐蕴从工作室匆匆赶到拍卖现场的时候,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她快步走向元姮右侧的空位,赫然发现对方与姚乾有说有笑,聊得正欢。
“我这人喜欢讨个吉利数字,所以玉壶春瓶是第八件拍品。元小姐,看你右前方那个头戴鹅黄礼帽的女孩,”姚乾郑重介绍,“传媒大佬王永灿的小女儿,不出意外的话,她会是你此行最大的对手。”
“没错。”唐蕴肯定了这个判断,随后眼睛微眯,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姚老板,幸会啊!”
“是友军了。”
元姮轻轻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别动气,别误伤。”
像是在打配合,姚乾诚诚恳恳地说:“唐设计师,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唐蕴有点儿懵:“发生了什么?”
元姮凑到她耳边,小声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总结:合作谈妥,钱到位。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唐蕴看姚乾的眼神变了,暗道这人虽然掉进了钱眼里,但是犯了错会补救,眼光也不局限于眼前的得失,总体而言,算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从对立到合伙,冲突不再,三人压低声音,融洽地谈论着此次拍卖会。
终于,台上的拍卖师开始介绍第八件拍品。
“谈到器物美学,绕不开瓶中三宝。哪三宝?梅瓶、赏瓶、玉壶春。三宝之中,玉壶春的造型最为清挺、曼妙,素有‘女性瓶’之称。今天,我们的第八件拍品是——元代釉里红玉壶春瓶,它弧线完美,釉色润泽……起拍价,八百万!”
八百万?
元姮有些意外,偏头看向姚乾,只见他一脸笑意,喜气洋洋,仿佛又说了一遍“我这人喜欢讨个吉利数字”。
因为这个吉利数字远低于市场估值,一时间,现场的气氛空前热闹起来。
你举牌,我也举牌。
玉壶春瓶的价格快速变动,喊到“三千万”的时候,跟拍的人变少,加价幅度也变缓了。
“三千一百万。”
“三千一百五十万。”
“三千一百八十万。”
…… ……
元姮暗暗思量,投资者和收藏家们都相对理性,应该不会超过自己能承受的最高价格——六千八百万,但这并不能让她松一口气。
刚想到这,头戴鹅黄礼帽的女孩举牌了。
“五千万!”
“呃……”
会场传出一阵轻微的抽气声。
有人提到了王永灿,有人说起大佬女儿的购物战绩,有人称王小姐一出马,基本无悬念。
像约好似的,转眼间,无人再举牌加价。
元姮不得不出手:“五千一百万。”
似是有些意外,女孩转头看过来,眼神里流露出不屑:“五千五百万。”
“五千五百五十万。”
“哈,哈哈……”不知是谁起的头,大家陆续笑起来,仿佛都理解到了“五五五,呜呜呜”,或是表达卑微,或是一种恶趣味。
“哼!”
女孩轻哼一声,提高嗓音道,“六千万!”
元姮沉默,对方这阵仗,一看就是不争馒头争口气的主,一点一点地追加,纯属浪费时间。
她坐直了身体,孤注一掷:“七千万。”
话音落下,她忍不住想,这已经比自己能承受的价格多出两百万,如果对方再追加,她还要不要……
“八千万!”
好了,不用纠结了。
要不起了。
元姮垂下眼眸,听着会场的惊呼声,听到拍卖师的声音隐隐发颤:“还有人要出价吗?八千万,一次;八千万,两次……”
真的要就此放弃吗?
也许错过这一次,就是错过一辈子。
喉咙难受得紧,她张了张嘴。
“一亿。”
有声音打断了即将要落下的拍卖槌。
热闹紧张的竞拍现场,在瞬息之间,变得鸦雀无声。
元姮心底的挣扎,含在嘴里呼之欲出的“九千万”,咽了回去。
手心冒出了一层汗,分不清是冷是热。
僵硬的身躯本能地跟随众人的节奏,扭头看向喊出“一亿”的声音之源。
是一个身穿雾霾蓝西装套裙,踩着细高跟,快步走进会场的女人。
她大概二十六七的年纪,容貌不算出挑,胜在肤色白皙,自信从容,一言一行间流露出来的舍我其谁之势。
元姮看愣了。
——乔冬妍!
居然在此时此刻遇见大学室友。
震惊、意外、欣喜,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周遭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起来。
元姮没有再出价,究其原因,也许是情绪强烈翻涌,顾不得思考其它;也许是下意识逃避,毕竟价位超出太多,要还是不要,实难抉择。
拍卖师喊价三次后落槌。
“哐——”
一声强有力的响动,似能敲击灵魂。
元姮身躯一震,双眸紧盯着熟悉的玉壶春瓶,恍然间明白了内心真正的选择,可惜为时已晚。
“我的天,一个亿,这价格肯定刷新了玉壶春有史以来的拍卖记录。”
“夸张,离谱,严重虚高!”
“今次拍卖的玉壶春,是不是还有不为人知的大来头?”
“真有大来头,拍卖师会憋着不说?”
“赢得竞拍的女人是谁,气势虽然足,看着却不像买主。”
“你连她都不知道?周氏集团掌权人的唯一女助理,乔冬妍。”
“所谓藏玉壶春,形同藏娇。一个亿算什么,周总为了他的娇娇,买过的东西不计其数,堪称花钱如流水。”
“姚老板,可喜可贺啊,你这一回的投资眼光,很行!”
元姮望着玉壶春瓶,神情呆滞,脸色发白,什么也听不真切。夸赞声近到身侧,她忽地从座位上站起,锁定乔冬妍